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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衣 第7页

作者:针叶

想到她幽静的黑眼,周十八心中咚了又咚。

凡衣,凡衣,她叫秋凡衣。

心中念着,修长的手指受着无名的引诱,缓缓抚上光滑的侧颜。美眼下一圈淡淡的黑纹,无意惹来他莫名心疼。她啊,一定是长久未睡得好觉的人。

即便如此,但——她仍是秀美!

静静熟睡的凡衣活生生是个美人儿,可,睁开眼的她……嗯,老实说,令他有些莫名的害怕。幽深的眸子如死水一潭,也令他心怜。

怎样的人家才会养出如此女子?

能住施家傲凤楼客栈,必定身家富贵;只带两名丫环外出,必定胆大艺高。夜半三更在官衙边出现,必是有所目的。来这庆元城,是找人,是投亲,还是路过?

看她样貌,并非十六七八的姑娘,有二十了吗?如她这般年纪的姑娘家只怕早已嫁为人妇。不知她……可许有人家?若是许了人家,或早有中意男子,他今日坏她清誉,只怕……唉!

敛下眼睑,周十八清朗的脸上泛出苦恼。怎么办怎么办,她明日醒来会如何待他?他一点也不介意她可能有二十岁,一点也不介意坏她清誉,甚至,有丝窃喜涨于胸口。城里其他姑娘可没让他有这种窃喜呀。

那种欢喜,仿佛越过重重叠叠的群山后,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清幽碧潭,让人感叹美景如画,甚至想独占拥有。

方才月兑口道出要娶她,她似乎受了惊吓,眼中的惊异使黝黑散去不少,犹如溪水滴落潭中,多了些灵气,害他心头扑扑乱跳;此刻,这念头倒越发坚定了。

难怪他这些天总梦见一只羊咩咩叫,梦羊叫,主得好妻也。

娶她,娶她,想娶她,好想娶了她……

盯着香甜的睡颜,修长的身子不由自主地爬了过去,踢掉鞋,双臂拢住佳人,他合上眼,亦慢慢睡去。

这是他的家、这是他的院子、这是他的睡房、这是他的软卧——既然打定了娶她,两人同睡一床并不为过吧,嘿嘿!

得意的笑爬上唇角,第一次拥着身无寸缕的美姑娘,周十八一、夜、无、眠!

第三章

花竹幽窗午梦长,此中与世暂相忘。睡起莞然成独笑,数声渔笛在沧浪。

美人在床,睡得……香甜。若是慢慢睁开眼,会是何等的娇慵风情?

倏地——床上美人如被人起乩惊醒的乩童,突然睁开黝黑的大眼,眼中毫无惺忪睡意,有的只是澄然清醒。眼中流转的精妙神采若是让人看到,还真会怀疑这衣不着缕的美人儿究竟是突然惊醒,或根本就未入梦?

这是……

“统领,醒了?”门外传来细微的低问。

“钓雪吗?进来吧!”扫视陌生的卧房、陌生的衾被,再低头看看白皙外露的肌肤,美人儿竟皱起眉头,面色迟疑。

“统领,钓雪进去了。”轻轻的叩窗声响过后,窗子被人推开,轻巧跃进一位黄衫姑娘,手中抱着一堆衣物。

“什么时候来的?”

“寅时(夜间3-5点)。”

“怎么找来的?”

“昨晚,散烟失职了。”她们没想到那群人竟会泼污物。顺手关窗,钓雪走至床边,奉上衣物。

“无妨!你的耳力越来越好了。”女子夸着。

“多谢统领。”听她语气淡然,钓雪不由敛眉低笑,低头找着女子昨夜换下的衣物。咦,为何屋子里什么也没有。

“可见着其他人?”

“卯时时分,周十八从屋里出去。”还很狼狈的样子。钓雪眼光仍在屋内搜着。

“哦?”她今日倒是睡了许久。接过衣物,摆手示意她退开,女子慢慢着穿。见她脑袋左右晃动,不觉奇怪,“找什么?”

“找公子昨天的衣物。”

“不在屋子里?”奇了,污秽的衣物能跑到哪儿去。

“没有。”找不到衣物,钓雪突地拍掌,“啊,许是周十八拿去清洗了。”

“罢了,以后再找。”女子不以为意。

她不以为意,可有人在意,“二统领,你胆子也忒大了些吧。若是让秋大统领知道你与男子共处一室,还被男人给轻薄了,岂不要杀他全家。”还是无偿的。

“哦,哪个男人敢轻薄我?”

“就是那周十八。”在屋顶上她就瞧到了,那男人好大的狗胆,竟敢抱着她家二统领共卧一床。虽说隔着被衾,他也不时为二统领拉着滑下的薄被,但身为贴身护卫,她见着就生气。

三个护卫中,算她脾气是最好,若是散烟见着,不怕当即劈了周十八当柴烧。

“轻薄啊?”除了盯着她看的眼光色迷了些,她不认为周十八能轻薄到她,没被她杀了才是真呢。女子淡笑,似不放心上,“令牌呢?”

“令牌拿到了,散烟在客栈候着。”

待她穿好衣物,钓雪掏出腰间口袋中的玉篦子为她梳理柔软乌发,用白色绢带扎成一束,系上绯罗巾、抹额,随后退开一步,打量。

“好了。”她点点头,将玉篦纳回腰间的皮袋子。

“越来越手巧了。”嬉笑着,女子罩上最后一件白袍,拂起的袍角画出一道曲线,完美垂落在女子脚边。

“多谢统领夸奖。”扬起外人难见的甜笑,钓雪得意。

“走。”眼角一挑,女子举步。

推开门,疏落交织的晨曦下,又是一个阴柔的白袍美公子——秋凡衣。

“这周家人真少。”看着过往的仆从对他们点头躬身,钓雪在秋凡衣身后低语。

“是很少。”秋凡衣点头。

环顾周家,不大,家仆很少。一路走来,见到的人数屈指可数。见到她们,不但没有惊奇,竟能微笑着停下手中的活冲她们躬身行礼,好像早知她们是客人了。

酒楼里听来的闲言中,庆元城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城中四大户中的四位“败家”公子。周家似乎也有一位,照理应算是城中赫赫有名的大户人家吧。为何走在廊间,竟让人有荒凉之感?

不管,至少她喜欢这个地方——够安静。

昨夜被抱回来,他不由分说准备热水沐浴,熟稔得不像只见过三次面的陌生人。既然好水好沐,她自是不会推辞。令她迟疑的,是沐浴后,她竟然在毫无守卫的情况下,无任何防备熟睡于此。

熟睡啊,多久没有感受的滋味了。

这一夜,缠了三四个月的莫名梦境破天荒地未来打扰,也没在夜半惊醒,能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实在少有。是他的床有魔力,还是这周家善解梦境风水,本就是个福缘旺地?罢,看在好眠无梦的分上,逗留的这段时日,她就在此处打扰了。

住他屋子,付他银子,银货两讫。

打定主意,秋凡衣脸上笑容变大,心情愉快得让钓雪眼花花——她家统领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待两人前脚迈出周家大门,各行其事的婢女家丁轰地——团团冲到门后,探头探脑地张望着。

“是三少爷的朋友吗?好面生呢?”

“我看着好像是从八少爷的院子里出来的。”

“你什么时候瞧见八少带朋友回家了,肯定不是八少的朋友。”

“肯定是三少的。你们没瞧到吗?那白衣公子长得秀气十足,一看就知道与三少一样,成天泡在花粉堆子里。”

“嘘——你好大胆子,敢数落三少爷,今年不想拜祀神啊?”(注:拜祀神是庆元不成文的习俗,年岁终时,各个商家或大户人家均要参拜祀神,能否参拜祀神的伙计家仆,决定着来年去留,俗称“拜神无份卷铺盖”。即未被邀请拜神的人将会被解雇。)

“嘿嘿!”

“我刚才是不是很有礼貌,那白衣公子还冲我笑了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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