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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儿以为那三个会很快找机会较量较量,谁知餐后大家各自溜达,连面也没碰上一回。
只除了她吧!苞在曲唯后面打转,他想甩掉她都难。
不能怪她啊!这个在别人面前沉默是金的男人,对她却常常有出人意表的话好说,真是太好玩了!
而且自己能练成一身的好守法,都亏了这个男人,她可是打从心里崇拜。
从他身上,不知道还能学到什么好东西?她简直等不及了。
不过,他究竟要走多远啊?她全身的水都快晒干了!
“曲唯兄想把火峰之顶全探勘一回?”凝儿问得有气无力。
“此巅地势险恶,如动起手来,随意行走,非常危险,当然要先模熟了。”说着曲唯脚步停了。“我们可以休息一下。”
凝儿如获大赦,找了个石头要坐下,却被烫得跳起身。“哎呀!”她叫了声。“这石头像火炉一样!”
“用内力护身。”曲唯淡然道。
“原来你连颗汗都没出,就是一直用内力护身啊!”凝儿恍然,忽然想到一事。“曲唯兄,你师出何门?”
“为何想知道?”
凝儿哼了声。“想知道就是理由嘛!”
“杂门。”
“原来是不想说。反正我什么门也没听过,说了也是白说。”
她又小心翼翼地坐下,这回一点也不烫了。
“曲唯兄——”
“有人。”他截断她。
她眨了眨眼,环视四周。“哪里?我没看到啊。”
第3章(2)
他不作声,过了好一晌,火岩后才踱出一个人。
“美公子!你也在勘查地形?”
仇映宫手中一柄白羽扇,掩着嘴笑,不知是为了那称谓,还是那不怕泄漏军机的坦白。“少侠若不嫌弃,也与仇某以兄弟相称,如何?”
不知怎地,凝儿听着别扭。“我有点不习惯,还是叫美公子好!”
“是吗?”仇映宫睨了曲唯一眼。“少侠一直如此直言不讳?”
“我说得太白了吗?都怪婆婆,从小我说谎她一听就破,还会罚我倒念口诀,害我现在连拐个弯都不会。”她喃喃抱怨。
当然,那是不包括一个她这辈子唯一一次必须说的大谎。
仇映宫明亮的眼低下,掩去一半慑人的俊俏。“仇某一直在好奇,少侠是怎么在收将决中胜出的,现在慢慢有些谱了。”
“真的?什么谱?”
似乎没料到凝儿会追问,他又瞟了曲唯一眼。“取人信任,让人放松戒备,是其一。”
“说得像是我计划好似的。”凝儿挑眉。
仇映宫没有理会。“放松戒备,让人不忍加害,是其二。”
“越说越像绕口令了!”凝儿忍不住要笑。“你是说我要趁人不备加害于人,自己却不加防备?这说得通吗?能用上这样心机的人,必然多心多疑,怎么可能自己不备?”
仇映宫沉吟了。“说得有理。那么是少侠天生容易信人,不设心防?”
凝儿有些迷惑。是这样吗?她望向曲唯,他也正看着她,眼中的神情依然难读。
凝儿想想又打趣道:“这样说来,美公子是防我还是不防?”
仇映宫这回笑得有些邪气。“仇某不若少侠,可不知不防为何物。”
“两位可真像啊。”凝儿摇摇头,跳起身往会殿方向走回去,一边咕哝:“都要我防,防不胜防不知道吗?先提醒我,就可以安心来害我了吗?真奇怪。”
她没有看到某人眼中掠过一道阴影,而身后两人之间,看不见的无形敌意如电光石火,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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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儿回到前院,很高兴看到大汉子在练功。灰色短衫已褪去,精练的肌肉在逼人的烈阳下舞动,冒着白热的水气。
“好公子,你好内力!”
郝沙刑见了他并未收拳,只是对他的称呼一愣。他脚步扎实,发拳有声,内力所及之处,风砂飞扬。
简直太美了!凝儿看得痴了过去,浑然不觉几颗砂石擦过女敕颊,划出红痕。
一道强烈内力向凝儿运来,她一惊,飞速闪身,看到那股劲道劈开砂石,朝她反向坠落。
她转头看到曲唯及仇映宫走来。“美公子,你……帮我挡了砂石?”
她奇道。
“这张可爱的小脸,瞧瞧,都有痕子了,这怎么行?”仇映宫啧啧叹道:“你就不会闪一下,或用内力护身吗?”他说着扬手要替他拂去脸上的尘沙,她不自觉地微微收身,没让他碰着,他耸耸肩又缩回手去。
凝儿看曲唯好像事不关已,倒觉得美公子还挺乐于助人的,有些意外。
郝沙刑已收拳,大步迈向他,脸上带着抱歉。“我使力过头了,少侠还好吗?伤了得快擦点药。”
“哎呀!这点擦伤算什么!”凝儿一耸肩。“往后还有得打呢。”她满肚子的问题比较重要。“好公子,你打的时候有几招完全不带内力,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是好公子,我们不好?”仇映宫插进来取笑。
郝沙刑没有理会他。“你看得那么清楚?你觉得是为什么?说来听听。”
凝儿完全入了神,对脸上的疼痛毫无所觉。好公子也跟曲唯兄一样,不吝惜教她呢。
“是要虚虚实实,混淆视听吗?”
“还差一点,想一想再来问我,现在去擦药。”赫沙刑要把她推向后殿,她一闪身没被碰倒,只是乖乖向殿内走去。
“喂,赫兄,让我们听一下应该没关系吧?何必对小孩子偏心。”仇映宫在后面补了一句。
进了会殿,温度骤降,凝儿呼出好大一口气,开始想着净身和住宿的问题。
“这儿有澡堂吗?”她问。
“我刚才看过了,内殿有泉水流过,原是烫得惊人,但这殿盖得巧妙,有个高池将泉水蓄起冷却,我们等一下可以一起洗。”赫沙刑说。
才怪呢!凝儿在心里伸了伸舌头。幸亏有鲁婆婆在武馆生活的经验相传,她才不用太过烦恼。
“共浴的话,我得失陪了。咱们族人有个规矩,净身如同解手,都是不洁之事,得一个人关起门来做才行,我能走路以后就都是自己洗的了。”凝儿已练就得完全不用打草稿。
看三人听得惊奇,她再接再厉:“还有啊,我们吉村人视身体为神圣之物,从不示人的,上了床连那档事都是穿着袍子做。”
此话毫无修饰,就算是江湖中人,不是正派,也不会这样说话。赫沙刑倒吸一口气,仇映宫笑得乱颤,曲唯则是连脸都冻结了。他本来就是面无表情的人,但凝儿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他好像心情不悦。
但她不说清楚的话,夜长梦多啊!“所以我以后受伤什么的,就算昏迷不醒,或要疗伤止血,你们也不能剥我衣服。这种教诲根深蒂固了,如果坏了规矩,就像要我杀人放火一样,我会羞愧难当、难以自处,不如死了算了的,所以拜托大家了,也请别当我见外。”笑着拱了拱手。
“没事,襄翼辽阔,四大域族派众多,风俗各异,更奇怪的都有,我们不会介意的。”赫沙刑爽快地说。
仇映宫有些不怀好意地眯起眼。“少侠家乡那么保守,却能教出你这么个性奔放的孩子,有些奇怪啊。”
“我哪里奔放了?我不做的事才多呢。”她开始数手指道。“我不喝隔夜的酒,不读八股的书,不听从想指使的人,不原谅想害人的人,还有呢……”她露齿一笑。“我不和太好看的人走得太近。”
仇映宫跳了起来,一脸受伤。“这不公平,那谁会和少侠走得近啊?分明是双重标准。”
“我是说太好看,也就是过了头,这里符合我标准的只有一个人。”她觉得和这个满口戏言的仇公子斗嘴忒有趣,简直可以让人上瘾。仇映宫好像也想再玩,曲唯一脸无聊地转身走了,凝儿想叫住他,又觉得没什么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