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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情爷儿 第24页

作者:易淳

而申浞却在那日回申府路上,要她别泄露给任何人。当时,她的心冷了,要不是小祠堂内的事使她无法忘怀,端不会继续抱着不安至极的心留下来。

半个时辰不到,她辞别母亲,脚步迟缓地回混沌居。

一见着申浞,她劈头一句:“我想出去。”

“你不是刚从苗园回来?”专汪于桌上公文,他头也没抬,当下否决。

“我想骑马,到申府外逛逛。”并不死心,她明确道出期望。

“歇会儿,晚些我带你出去便是。”随口敷衍,眉心因各式案头而拧起。

正欲反驳,美目一转,她妥协道:“好吧!但我总能去看马吧!”心下已有计量。

“可以,得带上阿奴和小钰。”抬眼看了下她,勉强同意。总觉有阴谋正进行。

“行喽!罗罗嗦嗦,我又不是三岁孩童。”扁扁嘴,她不乐嘟囔着。

“却是我的妻。”他接口道,神态温柔。

“就希望别是哄我的。”神色一黯,声细如蚊,倒似说给自己听的。

若非申浞内力深厚,还真听不出来。他难得肃颜道:“我骗过你吗?”她当然是他的妻,却不会是正妻,也不可能是唯一。

身在朝中,他必须巩固自身权势。“三人成虎”,无论他现下多受皇上宠信,树大毕竟招风,只要有人乱嚼舌根,他难保不被下罪。为免于此,他得靠婚姻来稳固地位,多一个朋友就少一个敌人。

与七王爷之女是段极佳良缘,那位小姐虽比不上申书苗的美,却也不差了。更何况心性温顺已极,谨守三从四德,就算婚后冷落她,也不会有怨言。

他当然喜欢申书苗,巴不得永远占住她。尽避如此,儿女之情毕竟不能在他心底占最重要的位置。

“你不曾骗过我,却也未同我讲过心里话。”微带哀怨地撇下话,她转身跑远。

带了小钰阿奴到马房,申书苗自顾自往前直行,也不管是否让人追赶不及。

“小姐!缓缓,小钰跟不上了。”小钰提起裙摆追赶,喘吁吁地唤着。

“走开!别跟着我!”申书苗烦躁地低吼,但并没回头,只加快脚下步伐。

“小姐,大公子命咱俩跟牢您。”阿奴一手扶住小钰,急切呼喊。

“偏不让你们跟!他那没心少肺的人,从未体贴过我,那混球!”仍未缓下脚步,愤恨低骂。仗着学过些皮毛的轻功,她远远甩开小钰阿奴一窜入马房,便牵出申浞爱马,也不上鞍蹬,就骑了上去。

“小姐!”甫跟上前的小钰一看,尖叫出声。

“别挡路!”申书苗狠瞪去眼,深深怨情却在不自觉间如潮水涌出。

当下,令小钰噤了声,心疼不已。

阿奴拍拍小钰肩头,对申书苗道:“小姐,咱们是您的奴仆,是不能阻止什么。可……至少得保您安全。请用马鞍吧!”

凝望着他半晌,申书苗跳下马背。

***

再次来到这片荒野,申书苗心中无限感慨,眼眶一酸几要流下泪来。

小祠堂仍寂寥坚定地站立原地,漫漫野草被风吹成海浪上波波涌至天际。一垒垒土丘在草间隐现,发人怀古之幽情。人过百年,化归尘土,有谁知晓你呢?没有名字的土坟幽幽凉凉,埋藏着各段轰轰烈烈的故事。

而她呢?在世无论多久,都是乏善可陈的。忧国忧民的胸怀,她没有,有的只是无限相思与深到没有底的愁。

人生在世几十载,多是如此浑浑噩噩地过完的吧!

较之数日前,野草似乎长得更高,也更加茂密了。她举步为艰地踏草而行,极端缓慢地往祠堂行去。

“圣火堂……”立于堂前,她默默仰望匾额,喃语。

半晌,才甩甩头,踩上台阶,打算进堂去。正欲进门,目光却叫门边一块石板吸引住。

那块石板做灰褐色,完整嵌于墙上,刻有文字。然因久无清扫加之风吹日晒,字体均已模糊,并覆上一层灰。

申书苗伸手拂去厚重尘灰,好奇地想看上头写些什么。待尘灰落尽,才瞧出石板上刻了三种字体。一是波斯文、一是楷书,最后一种已被磨得差不多,瞧不出是什么。

“……圣火,焚我躯体……”她就认得出的字句,低声念出。可惜字迹大多模糊不清,除了头几句,及最后两句,均已无法辨识。

而当她的目落于最后两句上时,不禁一震。“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泪水不觉涌出,又不可抑止笑出声。

确实,申浞不适合加入明教,“怜我世人”?他才不怜惜任何人呢!世人于他而言,是麻烦、是工具,用完就丢。“忧患实多”?他正是造成忧患的人。而她,则正溺于无边无际的忧患当中。

那段波斯文及另外那不知名的文字,大抵也是写这些吧!看来,大抵是明教祀文一类。

又在石板前伫立片刻,她微叹口气,走入堂内。

与前次来时相同,堂上烛火亮如白昼,层层牌位肃然守在原位上,火光摇曳下,似有生命般的晃动。

唯一不同是,堂上太师椅上坐个“人”,粗布长袍虽破旧却洗得颇为洁净,如丝银髯在烛光中灿然生辉。银髯下是张满布皱纹的面孔,却不觉难看。双颊透着粉红、双唇笑颜淘气、双目问辉诙谐,让人不由自主的亲切。

“唉呀!”申书苗吃了惊,往后急退。那位老人家,可不就是申浞的师父吗?他怎么……跑到大堂上了?

莫非……不禁想起尸变之说,忽觉遍体生寒,僵在原处半分动弹不得。

忽地,一只手悄无声息搭上她肩头。

“啊……”惊叫,声音全哽在喉头,她往前一软。

“小心!”熟悉的低沉声调于耳边响起,铁似的臂膀环上她纤腰。

“咏长!”认出来者,忍不住安心,她回望他。

“小姐怎么独自来了?”将她扶正,咏长关怀道。在他心底,有个特别的位置放着她,然而他明白,申浞与她之间,已没有空隙容入第三个人。

“你做的吗?”没回答,她指指椅上老者问。

“是,今日是大祭,大公子命我将老爷子移至堂上。”他语调平淡地答道,狐疑地望她。

若有所思点着头,她忽尔道:“我有话要同老爷子说,你出去吧!”

凝视她,胸口不禁一热,月兑口而出:“小姐,如有不快,咏长……”硬生生噤声,他能做啥?

回视他,申书苗绽出一朵绝美淡笑道:“多谢啦!可是,有些话儿,不能同活的人说。”

“是!咏长就到外头守着。”

待他出了门,她又默默地站了会儿,才轻举莲步走至老爷子跟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又长叹口气。这才柔语道:“老爷子,您要天上有灵,就告诉我,大哥是真心喜欢我吗?”停了下,四周静悄悄没半点声响,空气像凝住似的,重得人喘不了气。

“我真傻,同死人说些什么呢?”她噗嗤笑出声,自嘲道,双目已微红。

“老爷子,您会笑我傻吗?明知得不到什么,还希冀着。大哥心底哪有儿女私情呢?我呀!就像被豢在金笼里的雀儿,逃不了哦!您会骂我不懂事吗?!现下大明王朝有危机,大哥每日都在烦心。他是个好官,要是教人害了,可真是损失了,而咱们家那么多人,也就糟糕啦!我却还在这儿操心大哥喜不喜爱我。但是,老爷子啊,书苗私心是重,要是大哥不能只喜欢我,不能只有我一人,书苗宁愿啥也不要。”一口气说完,她喘了喘气,神情是一抹坚定异常。

老爷子睿智双眸在摇曳烛光中闪着灵活神采,无限慈爱、无限安慰。申书苗深望那双如活人般灵采飞扬的眸,再按不住心下苦楚,掩面哭得不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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