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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情爷儿 第16页

作者:易淳

深深思考好一会儿,她下定决心,要能回申府,她要恢复申府小姐身份,能不能嫁人都无所谓,至少别再更深陷对申浞的爱恋。

第六章

身为京城颇有盛名的才女,沈翠袖可不是省油的灯,一将申书苗掳到手,趁夜舍了原据地,往南方迁移。让申浞等人扑个空,他们早消失在空气中。

静立于柴门前,申浞浑身紧绷,周身似有黑色火焰燃烧。人去楼空的地方,几只破损陶罐凄凉地躺在地上,黄土上脚印错杂零落。他们走得匆忙间,布置整洁的房中尚有衣物未带,随意散置床垫上。

“咏长,过来。”申浞轻唤,黑焰于同时候忽敛去。

抱敬走至他身后一大步处,躬身。下一刻,申浞不离手的折扇鬼魅似打上咏长左颊,使力之强马上令咏长颊部肿高如馒头,一片青紫泛黑。

“我只给你十日,若找不着书苗,哼!”他回首,皮笑肉不笑道,双目已隐隐呈现暗红色。

“是!”轻颤了下,咏长仍状甚平静答道。却明白一旦没找着申书苗,他的下场就是一辈子生不如死。

手轻挥,申浞不再理会咏长,径自缓步行进屋内。古老房屋摇摇欲坠,窗槛、门扉破的破、坏的坏,接隙中充塞尘士,梁柱间可疑的传来蛀虫啮食声。屋顶也同样千穿百孔,瓦片稀疏得可怜。主屋左首是间小柴房,后半已整个倾斜,从外头可清楚瞧见里头堆了堆稻草,几根臂粗的木头整齐排放于另一角,略潮的土面散落几条粗皮绳,如蛇般扭曲。

忽地,申浞震动了下,以令人不可置信的速度走向柴房,俯身在稻草堆中捡拾某物。

是块玉佩,玉色白腻温润,触手生暖,是难得一见的暖玉,且呈蝴蝶模样,灵动有神似振翅欲飞,足见雕工精致淳厚。

那玉蝶仅有申书苗掌心大小,数年来申浞早见惯她闲来没事的把玩,肤色与玉色几不可辨。现下,玉蝶静悄悄躺在申浞掌中,更显白腻晶莹、精巧可爱,也同时点明,申书苗曾待过那稻草堆,以此推证,遗落地面的皮绳大抵是用来捆绑她的。

此一认知,令申浞不自觉大怒,垂于身侧的手紧握起,发出骨骼格喀声。

怒极,他低声宣誓。“沈翠袖,你别太早死了。”声柔如水,却令人打脚底冷上顶门。

***

正当此时,申书苗侧卧马车一角,毫无防备地大睡。惹得沈翠袖不敢置信地干瞪眼。相较申书苗的悠哉自若,她可无法安心合眼,深恐被申浞人马追上,只得放任一双美目布上血丝。

其实,她也不知南下能到哪儿,十几年足不出户,养尊处优,怎料到会有这狼狈逃命的日子。

抄家那日,她正巧出门上香,此后再也没回去过。爹娘的最后一面她没见着,只隐约听人说父亲被枭首,挂在刑场外示众七日。她不敢去看,怕被人给认出来。也无亲可靠——抄了五族,能靠的都垮了。

想来,忍不住涌起恨意,凶狠目光怨恨着在申书苗安详柔美的睡颜,伸足往她腰眼猛力踢下。

闷哼声,申书苗迷茫地睁开眼,呆愣着。

“睡得真好。”冷笑道,沈翠袖一括子打上她女敕颊。鲜红指印随即以白腻肌肤为舞台,嚣张跋扈地展现。

“你又怎的?我碍着你哪儿了?”颊上的刺痛也点起申书苗的怒火,她毫不客气地斥喝。

怨毒地一睨她,沈翠袖尖嗓道:“就是你才害得我如此狼狈,家破人亡!”

“吱!别迁怒,‘自做孽,不可活’,是你爹与海盗勾结,才有今日的!”申书苗不以为然地反讥,目光很是不屑。

“还贫嘴,要不是你,我早与申公子成了亲,沈府又如何会被抄?”

对空一翻白眼,申书苗连讽刺嘲笑人的也没。如此一厢情愿的人,是听不进旁人的话的。

她或是不很了解申浞,但也明白他不可能娶沈翠袖的。一来,他亲口说了,二来,他断断不会招惹横祸。沈将军勾结海贼一事,据申浞说朝廷早于三年前耳闻,命他查办。半年前业已确认,只待人赃俱获。这一来,他会娶沈翠袖才有鬼。

见申书苗沉默不语,沈小姐非但没平消火气,反益加怒气冲天地叫骂。“贱厮!你胆敢瞧不起我?别以为本小姐不敢动你。”她略显狂态笑起来。“你这张脸,生得真好看,我见犹怜呢!”

“你要怎么?”申书苗沉着脸,鄙夷地望着她问。

“若划花这张脸,申公子还会要你吗?”她阴恻恻笑道,期待见着申书苗表露惊恐。

岂知申书苗面不改色的睨她一眼,道:“请吧!就算没有我,大哥也不会要你。”

“好!既然你不怕,本小姐就不客气了!”沈翠袖愤怒地吼嚷,美貌面容如鬼物可怖,一副巴不得啃她的骨、吃她的肉的模样。

就算胆大如申书苗,此时也不自禁打个寒颤。当沈翠袖拿出匕首逼近时,她虽强忍着不叫出声,惊恐已在双眸中漫溢。

一个女孩,特别又是美丽的女子,容貌的伤害是最重的打击。几无人能例外,自也包含申书苗。

“怕了?哈哈哈……本小姐不会放过你的!”沈翠袖狞笑的逼近,锋利刀尖在若隐若现的月光下,闪耀骇人冷冽的寒光。令申书苗的心,寒了一大截。

锐利刀锋在半空画成一道白银弧线,申书苗反射性紧闭双眸,紧接着颊上一阵刺痛,湿黏的液体顺颊而下,一滴滴滚落,血腥味瞬间散开。

一道食指长的伤口,绽放在她白皙胜雪、细致如玉的颊上,鲜艳血红益显妖邪诡魅。伤口不很深,血却流得不少,一滴滴、一颗颗,争先恐后的漫出,深棕褐木板上,不多时已绽开数十朵艳丽红花。

“再逞强呀!炳哈!知道本小姐厉害吧!”沈翠袖疯狂地尖笑尖叫。

瞪着她一会儿,申书苗才冷然开口。“你疯了。”颊上的伤口似乎并不存在,面容平静无波。“哼!靠一张嘴啊!说什么大话来着!”沈翠袖像没听见她的话,径自絮语叨叨,匕首在两手间轮替。

摇摇头,申书苗叹口气,对一个神志不清的人,也没啥好说的,她不如多想想自己要实际些,特别是那道伤。

汨汨漫流的血液渐已凝住,热辣辣的疼便毫不客气叩门来了,令申书苗直揪眉心,贝齿紧咬下唇。这疼让她想起那刀疤,及当时教她疼得死去活来的疼痛,还有……申浞。忍不住轻哼了声,甩头欲忘。

然,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矣。及至此时她才发现,思念一个人,真的很伤神。可惜她没法儿像“牡丹亭”那样,而申浞也非是多情之人。而她,可能有一辈子的时间要思念,最后枯槁憔悴,寂寞无依地孤单而逝,心里仍念念不忘申浞。

这太可悲了,她眨巴大眼,禁不住宾下一串珠泪。泪水滑落双颊,沾染斑斑血痕,散落一地,当真是血泪斑斑。与其伤心一生,倒不如在这场劫难中死去。

不过一日,千万思绪在申书苗胸口转了千百万回。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无忧无虑而单纯的十七年岁月,被强制打散,初识情爱、悲愁五味杂陈的滋味。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低喃出口,她书读不多,古文诗句什么的她能躲就躲,哪记得什么?只不过前阵子申浞心血来潮,教她背了几首风花雪月的诗句,当时颇不以为然,只觉浮滥得紧,如今顺口念出,不觉痴了,久久不能自己,低回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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