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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兰 第10页

作者:叶小岚

惠嘉没发现他的挣扎,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同时间想要厘清楚一瞬间的思潮起伏代表的意义。是她想的那样子吗?

没有喜悦,只有苦涩,跟她年轻的心灵曾经幻想的有所不同。也与她曾有过的小小单恋,以及纯真不解世情时,从异性那里得到的小小必注与倾慕的感觉迥异。更与她从亲朋好友身上见证到的爱情面貌不同。反而像最近接触的那本书里,引述自莎士比亚《罗密欧与茱丽叶》里的话相似。

爱情是温柔的吗?它太粗暴、太专横、大野蛮了。它像荆棘一样刺人。

她被刺伤了,当她发现爱情的同时,也被伤及遍体。

泪就这样无端落下,管不了是在他面前,管不了会泄漏刚刚领悟的秘密,就这样任性的宣泄。

其实早在他躲她的时候,她就该有所警觉;然而她怎会知道爱情竟来得这么莫名其妙!

他不是那种会令她一见钟情的对象呀!不属于她曾经憧憬过的那种俊秀聪明的人儿,国字脸形上镌刻的五官虽是深刻迷人,但整体给人的感觉却是草莽气质居多的粗犷剽悍,跟她习惯面对的文质彬彬男子不同。

可人生中有诸多不由自主的牵挂,感情之事就是其中最身不由己的,她才会半点警觉都没有的深陷下去,幡然领悟时已来不及拉回沦陷的心。

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苞随着郁结的心事往前回溯,不寻常的相遇引来不预期的情钟。莫名其妙的为他魂牵梦系,仿佛两人之间有条看不见的命运锁链,令她一颗芳心想要亲近他,而他自始至终表现的却是拒她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他受伤的隔一天,拍完广告后,她去医院想探望他,他的公关人员以他不愿引起更多议论而婉拒。当时她的难堪,只是自尊心受伤,还是根本就是心碎?

便告在一星期后推出,突然之间,她成了家喻户晓的广告明星,广告邀约如雪片般飞来。碍于人情,也因为无业游民的她想赚些生活零花,就这么答应下来。不晓得是不是下意识的,合作的广告公司大部分都是前锋。偶尔她在前锋影业大楼里远远地看到他的影子,四日交接时,她礼貌的想对他微笑,他却视而不见,本来像要走过来的身影,忽然间改变主意,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罢开始,她仅仅感到困惑,外加些许受伤和遗憾,但两次、三次,她再迟钝也看出他是有意躲她。无法追过去质问,只能闷在心底,承受这份伤痛。直到张英端刚才告诉她胡国良不答应为川崎峻拍摄MTV,使得她原本期待能借着共事的机会厘清楚他为何躲着地的热切心情顿时像被冰水浇冷。

他会拒绝真是因为公务繁忙?

可听张英端的语气,胡国良会婉拒这么重要的CASE似乎颇不寻常。她不禁在想,他是不是因为她的关系才拒绝的?

心底的疑问如雪球越滚越大,终于到了不弄清楚,心情就得不到安宁的一刻。问明他的办公室所在,她不顾一切的闯来,一心想从他嘴里得到答案,却被他这句她到底想做什么,将满腔的激动都给哽咽在喉头里无法动弹,只剩下万般凄楚及幽怨郁结在胸口,借着泪水向他控诉。

她到底想做什么?

当两个月来的心情点滴电光石火的闪过脑海,惠嘉悲惨的领悟到内心真正的渴望。不是来质问他为何拒绝川崎峻的MTV拍摄,而是想问清楚他为何躲着她,不肯正视存在两人间的情愫。

是的,如果他对她没有一丁点感觉,根本没必要躲她。因为她自始至终都不曾表现得像个热切的追求者,她做的最大极限不过是到医院探视他,不过是在两人不期而遇时对他露出笑容罢了。

这些都是最基本的礼貌,胡国良没必要怕得见了她就想逃,甚至拒绝为川崎峻这种国际红星拍摄MTV!

她真有那么可怕,怕得让他宁舍名利,也不愿意面对?

伤心使得原是一滴两滴的泪,瞬间滂沱如雨了。

“你你你……”国良被她脸上那阵说来就来的西北雨吓得慌了手脚,只能在一旁干瞪眼,不晓得如何是好。

他又没说什么,她怎么哭了?

他慌乱的找到一盒面纸,绕过办公桌来到她面前。

“你别……哭……”他结结巴巴道,将整盒面纸递向她。

惠嘉没有伸手接过,只是泪盈盈的直瞅着他,活像被他狠狠欺负了一顿的小甭女。

柄良想伸手搂她进怀安慰,但手伸到一半颓然的放下。他越过她急急来到门口,发现门外的秘书座位空无一人,在找不到帮手的情况下,气恼的摔上门,回到她身边。

“那里……”他指向沙发。

见她不为所动的噙着泡眼泪冷冷的与他对视,国良心知再不采取行动,只怕有一场倾盆大雨等待他。咬紧牙关,颤抖地伸手抓住她纤细的胳臂,将她拉向一组L型的蓝色沙发坐下。

她的手臂好细,他宽大的手掌可以完全掌握住,隔着短袖毛衣和衬衫布料感觉到她的体温。突然,那温度像会烧人似的烫到他,国良几乎是粗暴的甩开。

这使得惠嘉眼中的泪水重新凝聚,他只得抽出面纸为她拭泪。

“噢,好痛!”哪有人这么粗鲁的?她气恼的挥开他的手。

“对不起,我没有帮女人擦过眼泪……”他困窘的解释,索性将整盒面纸强塞进她怀里。

他怎么知道她的皮肤那么敏感?轻轻一擦就发红生疼?他只是用擦鼻涕的力气擦呀。

柄良搔搔头,表情一径的无辜。他是那种严格遵奉“男人不该让女人流泪”的男人。所交往的全是熟知男女游戏规则的女人,大家好聚好散,不兴哭哭啼啼那套。像惠嘉这种说哭就哭的娇娇女还是头一遭碰上。

咦,这么想来,他是把她当成交往对象了?

他苦着一张脸,不明白怎么会让情势发展到这里来。他不是用尽一切努力想将她隔绝在生命之外,不让她靠近吗?

算了,现在烦恼这些都没用,还是先想办法止住她像一转就开的水龙头滴个没完的眼泪吧!

“你还要哭多久?”瞪着她涕泪纵横的娇颜,一种满心的烦乱随之而起。

她为什么不像电视上演的泼妇哭得那么难看?这样他就可以厌恶的不理,而不是心疼得要死。

她是那种不出声音的哭泣。透明的水滴自她微微红肿、但仍美得令人心悸的瞳眸里静静涌出,顺着她透明、泛红的柔女敕颊肤流下,偶尔吸一吸红红的鼻子,诱人的小嘴轻颤着微张,一双盈满控诉的眼眸隔着弥漫的雾气瞪过来,瞪得他莫名其妙的愧疚起来。

可他有什么错?

他不过是声音大一点的问她要干什么而已,这样也哭?

索性站起身走到小冰箱为她取来果汁,笨拙的插上吸管递过去,与她保持一个座位的距离在长沙发的另一端落坐,瞅视她的阴郁表情似乎对她竟敢哭给他看有所不满。

其实惠嘉的泪意早在他说“没有帮女人擦过眼泪”时就停止了,她只是睁着依然湿濡的水眸静静的梭巡向他,想从那双深黑的双眸里窥探出他说那句话的意思。

在认识他的最初,她就掩饰不住一种想全盘了解他的急切,下意识的搜寻有关他的报导。瑞雪表姐在财经杂志当记者的好友薛道伦给了她一堆胡国良的花边新闻剪报,看得她有好几天气得胃痛。午夜梦回时,一个人蒙在被子里,任不曾有过的强烈痛楚侵占整颗心,胡里胡涂的落了满枕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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