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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恋爱迷宫 第16页

作者:叶小岚

“猜猜,我现在在哪里?”

午后三点,晚秋的天气有些阴沉。花晨下意识望向窗外,平淡地说:“在哪里?”

“你家楼下管理处!我现在看到电梯正降到一楼……”

“在下面等,我就下去。”

花晨匆匆挂断电话换了件衬衫,看看镜中的自己,苍白的一张脸配上微微泛黑的下眼圈,正警告自己,她是多么憔悴。然而;即将分手了,她又何必在乎呢?

走出电梯,她看到陶宗舜拎了一个纸袋,站在大门外的木棉树下,远远看过去,鼓鼓地不知装了什么东西。

看见花晨,陶宗舜粲然笑着快步迎过来。

“你没去学校?是不是感应到我会提早回来?嗯?”

花晨双手环抱在胸前,不趋不避、淡漠地笑笑:“感应什么?只是凑巧罢了。”

宗舜凝望着她,心中有点奇怪,犹豫了一下,他谨慎地说:“如果方便,我们一起走走?”

花晨不语,冷漠地点了点头,一丝绞痛涌上心头。两人循着上次踏月而行的路径,默默走向九龙仔公园的方向。

“花晨,你怎么闷闷不乐?”

终于,两人站在公园中央时,宗舜忍不住发问。

“我怎么会闷闷不乐?”花晨锁起眉头,把内心的起伏压抑下去:“我只是勉强自己在做一件不想做的事,觉得顶不耐烦而已。”

“你再说下去。”宗舜冷静地说。

“本来,我可以不再接你的电话,不再和你见面,让一切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一切本来就不需要理由。”说到这里,花晨倒吸一口气,正视着宗舜的眼睛,狠狠地再接下去说:“但是,我喜欢亲自解决自己的事情,以避免任何多余的猜测。我要当面告诉你,不要再找我了,一切都结束了。”

说完,她不看他,神情落寞地遥望着远方。

宗舜错愕得说不出话来,他连应变的时间都没有。

“我说得够明确了吧?如果没事,我就失陪了。”

花晨转过脸来,嘲讪地看了宗舜一眼,拔腿就要走。

宗舜把纸袋扔在地上,一把抓住了她。

整个公园只有他们两个,是人们为他们留下了这个悲剧的舞台吧。在被宗舜抓住的那一刻,花晨几乎忍不住要掉下眼泪。

“你是在开玩笑?还是在作弄我?”宗舜气得整个人颤抖,紧紧抓着她不放。

“什么叫作弄?什么叫开玩笑?不想继续交往需要理由吗?我难道得没完没了奉陪下去?”花晨说得急促逼人,不让自己有喘息的空间:“陶宗舜,这是我亲口说的,你听见了?我还需要交代什么?还是请求你同意?如果你听懂了,请你放开我!”

宗舜脸色一片灰白,抓着她的手渐渐松放,直到把她的身子整个放开,忽然阴阳怪气哼哼地从鼻孔笑出声来,那声音低沉又可怖,虽然只有几秒钟便停住,却让花晨觉得惊骇恐怖,她不敢去看他,也顾不了一切,飞快地跑离他身边,跑离那令她心碎的公园。

宗舜在公园中央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傍晚,来散步的人陆续出现,他才拾起地上的纸袋,缓缓走向公园的正门,把纸袋慢慢塞进垃圾筒,像埋葬一件他不愿意再存留的遗物。

他在台阶上坐下,疲倦地闭上了眼睛。直到夜深露重,所有的人都离去,他还坐在那里,一千个一万个为什么……陪着他坐在那里。

***

背负着三万辆新车销售的重大责任,宗舜忙得连生病的时间都没有。万钧的压力重重地扛在双肩上,使他整天马不停蹄地在会议室、办公桌、门市部和工厂之间打转。

新车上市召开记者会这一天,是光达此番再度强棒挥击市场,所有推销活动的最高潮。

李魁南主持了记者会之后,便把招待记者的盛宴棒子交给陶宗舜,自己打道回府去了。因为他知道宗舜和记者们的关系最好,何况自己也实在和那群打打闹闹、精力充沛的年轻人合不来。

在酒店餐厅吃喝一顿完毕,已经是晚上九点。宾主之间醉的醉、倒的倒,一个个先后都离开了,只有石莹还留下来和宗舜在一起,虽然她很惊讶宗舜竟然主动邀她去PuB再喝几杯,当然她还是欢天喜地地答应了。

两人来到“蓝玫瑰”,选了僻静一些的位置相对坐下,宗舜开了一瓶xo白兰地狂放地畅饮起来。

“你怎么会这种喝法?”

石莹抢过酒杯紧皱着眉头,不再让他狂饮。

“你别担心,晚上我根本没喝多少,刚才光看别人喝,现在总可以自己干个痛快了!”

宗舜说完连着猛灌了几杯,已有几分醉意。

“以前你喝酒很斯文的,今天怎么啦!到底怎么回事?”

“高兴嘛,庆祝我的GxL上市,难道不值得大醉一场?”

“你再这样喝下去,不用两年,头发要白掉一半。你看你,最近瘦了好多!”

石莹瞅着他,觉得他有点反常,和平常的斯文优雅、风度翩翩有点月兑节。

“不要管我,说!你不是说你去埃及试车怎样精采吗?说来听听!”

酒精威力正持续发作,宗舜已经有点口齿不清。他扯松了领带,垮垮地瘫在沙发里。

“你真的想听?”

“当然!讲!从头开始讲!”宗舜红着脖子,傻兮兮地笑着催促石莹。

虽然明知道是对牛弹琴,她像哄小孩一样开始说“故事”。

“我们哪,十月二十在巴黎会合以后,就包机直飞埃及亚斯旺,亚斯旺没有金字塔,也没有肚皮舞可看,好在大家都累了,只想大睡一场。第二天我们就从亚斯旺动身向沙漠往南走。我和我们社长驾一部香槟色的6o5sv二四,一个小时走它二百四十公里!”

“嗯!”

宗舜似乎听得津津有味,不知是真是假。

“你不知道,那边的交通警察有多绝!你只要在看到他们的时候立刻减速和他们微笑打招呼,之后立刻就可以超速驾驶!第二天我们的行程改为沿着尼罗河往北走,一路上欣赏城市、村落和寺庙、古迹的风光,那天晚上,我们在酒店大吃了一顿法国名菜,最后还搭乘双座马车回旅馆,真是好罗曼蒂克,好过瘾!”

石莹陶醉地回忆着,故事已讲完,宗舜还用一双醉眼红红地望着她,隔了几乎半分钟才说:“哦,讲完了?就是这么过瘾?很精采!不错!”

“精采吗?宗舜,那么,你告诉我,我是去那里试车呢?”

“……埃及嘛。”

“埃及哪里?”

“……”

“我们坐什么车回旅馆?”

“……计程车。”

“宗舜,你根本没在听!你醉了!”

石莹发起娇嗔,弄不懂今晚的宗舜是怎么回事,现在他的脑袋里有好几种不同的酒混合在一起作怪,但是问题不在这里。

“我没醉,石莹,我好寂寞,好空虚,好累,我真想倒下去,一病不起,或者,像这样,一醉不起!”

抢过酒瓶,宗舜倒了半杯又灌下去。

“不要诅咒自己好不好?”石莹心疼万分,他认识宗舜四、五年来,没见过他这样错乱失控,这样软弱可怜:“你实在是太累了,请个长假休息一阵子吧。”

“我好累,这样的人生,好乏味!”

宗舜醉言醉语,说话像在念经。

石莹换了位子,坐到宗舜身边来,用冰凉的毛巾替他擦脸。

“宗舜,不要再喝了,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不好。我没有家,我是孤魂野鬼,没人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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