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大郭先是重重长叹一声,贞媚不明白是为了什么,按着他才又说:“我也记得,在这里,你曾经说我是一个道德君子……。”
“是啊,你永远是,但我心里,你永远是!”她把他箍得紧紧的。
“不,贞媚,人生充满变数,没有一件事值得你去绝对地肯定!也许有一天,你会恨我、怨我,把我打下十八层地狱,贬得一文不值!”
他轻抚她的头发,嘲弄着自己。
“不会的!既便有一天你和翠麟姊重修旧好,回到她身边做一个好丈夫,我仍然会把你归类在好男人这一边!”
“是吗?贞媚,我宁愿你恨我、怨我、骂我!”
“不管怎样,那是以后的事!大郭,就算我明天就要无依无靠,但是就像你说过的,就在现在,就让我们互相坟补心灵的空白、互相偎暖心中那一个凄冷的角落!有一首杜德伟唱的歌,你听过吗?我唱给你听?”
她闭着眼睛,开始轻轻哼唱起来:舍不得你是,却又不能回头。
就从今天以后,一顿心分两头:她静静的唱,大郭却突然阻止了她。
“贞媚,别再唱了,我求你别再唱下去了!”
他竟然推开了她,痛苦万状地抱头申吟。
“大郭,你怎么了?”贞媚睁大一双迷惑而犹且微肿的脾子,惊惶地问。
“我……,贞媚,我……。”他把头藏在膝盖里,声音颤抖、唯唯诺诺。
“我后天一早就要飞去澳洲找翠麟!她出事了!”他终于吐露了实倩。
“什么?翠麟姊出事了?她怎么了?”她如同青天霹雳,膛目结舌。
“可能她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好一段时间以来得了失眠症,体重一下掉了将近十公斤,昨天晚上自已开车出去,撞进一家打烊的商店里去……。”
“她在那边的情况,难道你一直不知道?也不关心?”
“她不让任何人告诉我!直到出了这个车祸,她的姨丈才打电话过来,我中午才接到消息。”
“现在她究竟怎么样了?”
“已经救醒了!但是,如果我不赶快起过去,我们之间就真的完了!”他抬起脸,颊上挂着两行泪渍。
“你赶得及后天一早去看她?”她茫然地、痴痴地问。
“后天一早,有每周固定飞雪梨的一趟斑机,位子已经订到了,签证是以前就办好的。”
他的回答教她在那一瞬间如同大梦初醒。原来他早准备好了签证,随时准备奔赴她!
而她邱贞媚,的的确确是一盒喝过即抛的铝箔包多情蓝莓茶,只不过暂时用来填补他心灵的空虚和枯渴而已!
“原来,你急着找我,是要告诉我你要去找翠麟姊,而不是,不是……。”
她想说的是“你想见我,你爱我,你要我”,但她已泣不成声!
“贞媚,你恨我!怨我!骂我!甚至打我吧!我说过,我应该被你打下十八层地狱!”他抓住她的手,流着泪,哀求她的谅解。
“不,你这一去,一切有了定局,我只有替翠麟姊高兴的份!绝不会怨你什么!”她强挤出笑容对他说,把手从他掌中抽月兑,豆大的泪珠已滚落下来。
“贞媚,我很抱歉!”大郭愧疚难当地陪着她掉眼泪。
她望着他,虚弱又无奈地摇头、再摇头。而他只是泪落满腮,无言以对。
春归何处,寂寞行无路。
若有人知春去处,唤取遍来同住。
……
懊死的!雪特!雪特!
贞媚痛恨这首词为什么忽然又闯进了她已躁郁欲狂的脑袋里!
她穿过店前那一束束柁紫嫣红的杜鹃花和非洲菊花丛,有些踉跄地快步走进婚纱店里去。
“贞媚,早啊!”
颂唐觑着她的脸色招呼。自从他受翠麟之托不定时向她越洋输送情报之后,每回看到贞媚总要心虚地仔细察颜观色、打量动静。
贞媚不理他,只走向自己的座位打开抽屉翻箱倒柜。
一旁小莉不知有异,还兴高采烈的告诉她:“你昨天下午跑哪去了?有一个天塌下来的消息要告诉你!那个打字行的小姐来电话找你,答应照你的价钱二十八万包做整个Case,你打赢了这场硬仗,真要得!”
“对哦,我们贞媚的魅力,谁也挡不住!”颂唐巴结她附和。
贞媚还是不说话,从抽屉里拿出一叠资料,在桌面上大致整理分类了一下,丢给小莉道:“这些单子你接下来处理,我不做了!”
“你不做了?那你要做什么?”小莉一时无法会意。
“做什么都可以,嫁人也行!谁说要永远在这里耗下去?”贞媚悻悻然又有气无力地回答。
那边颂唐故意大声叫道:“哇!我们美人要嫁人啦!我就说嘛,你的真命天子就要出现了,还不相信!是不是那个什么启邦的?哇考,贞媚,你真行!”
小莉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白眼瞪他骂道:“关你什么事?反正贞媚的真命天子不会倒楣到沾上你的边!你不是要出外景吗?还不赶快扛了家伙赶快滚?”
“你这是什么态度?滚!我这就滚!这些好像八辈子都没结过婚的人,简直机车嘛,就爱到仁爱路去吸废气,老是要在什么空军总部外面啦、台大酱院旁塘那间废墟拍照!我要是得肺瘤,就找这些人清算!雪特!”
颂唐满口搪塞以掩饰心虚。听小莉的口气,好像她也知道他向在澳洲的翠麟打小报告!
小莉不再理他,拉着贞媚俯耳低语:“贞媚,到里面去,我有话问你。”
不由分说把贞媚拉到了最里间的更衣室去。
“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大郭去了澳洲,你也要辞职?你是闹情绪还是玩真的?”
“人家去夫妻团圆,我闹什么情绪?我已经够呕了,小莉,你别再烦我行不行?”贞媚一脸灰败,非常不耐烦。
“既然这样,那你倒是告诉我,你呕什么?你说你要嫁人是不是真的?这就是你呕的方式?”小莉很关心。紧追不舍。
“你也认为我不会嫁人?我嫁人就是为了呕气?我根本没人要是不是?”
“贞媚,你到底怎么啦?旁观者清,由不得你不承认!你是不是对大郭动了真情,所以待不下去了?我们是好朋友,你就是真的要走,也要走得让我安心哪!”小莉苦口婆心地劝。
贞媚放弃了顽倔的防御,转为垂头丧气地道:“就算是吧,但也不全然为了大郭。反正我是诸事不顺,好像人生的路已走到了尽头!”
“你真的还会和吴启邦在一起?”
“谁知道?当上帝把你遗弃,也许你只有选择和魔鬼靠拢在一起!总之,我已经把自己从凤凰于飞三振出局了,我不容许自己再在这里搅和下去,我不想再面对这些人!”说到这里,贞媚脑筋一转,又对小莉交代,“我有一笔钱交给大郭投在Plaza上面,大郭回来如果问起,你就告诉他帮我保存,有一天我披上白纱的时候,会连本带利把钱要回来!”
小莉惊愕道:“贞媚,你什么时候把钱都丢给了大郭?我真想不到你这么痴!”
她重重地唉声叹气感概了一下,又说:“你要好好拿捏和那个吴启邦的事,他那个人不值得你……。”
一句话还没说完,外面忽然喧哗起来,小莉打开房门,只听见一个高亢夸张的女高音清晰了亮地传了进来:“邱贞媚!邱贞媚在哪里?”
“对不起,我只要找你们的邱贞媚小姐,请她出来!”
贞媚听见有人指名道姓,昂然走了出去。
来人竟然是王茱蒂!
而店里所有的人都叹若寒蝉,等着看贞媚和她短兵相接、开火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