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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鲜家庭 第24页

作者:叶小岚

寻欢叹一口气,趋前拉拉他姊姊的衣服,遮盖住暴露的半边胸部。

一、二、三、四,池瑛默默数着。寻欢一共六个兄弟姊妹,还有两个未到。

她最想见的是李少白。

不过,目前她最想知道的是,他为什么没告诉她他的家人全都不是“人”。呃,普通“人”。

寻欢接到了池瑛质询的目光,他只能苦笑。现在实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他们是……什么啊?”祖安扯扯他爸爸的衣袖,小声地问。他看得眼花缭乱。

“他们和我们一样。”池韦回答,把儿子的手握在掌中。

“哇,厉害!”祖安一一看过去,最后他拉紧爸爸的手,决定道:“我还是和你一样就好了。”

因为那些对他来说奇装异服的人,正在互相质问、叫嚣,谁也不听谁的。

祖安在安宁、祥和的环境中长大,他身边及他所认识的大人,没有一个像这些人,他觉得他们不像正常人。

池韦目光闪亮,激动、欣喜地蹲下来搂搂儿子。

“对不起。”寻欢来到池瑛旁边,低声道歉。

她瞥瞥他。“待会儿再说。”

他露齿而笑,状甚偷快。

“笑什么?”

“你的口气像等一下要和老公好好算帐的老婆。我妈和我爸每好好算一次帐,就怀一次孕。”

“也许因此你的兄弟姊妹脾气都如此暴躁?”

“我只知道我的情况不同。”

“如何不同?”

“我是他们度第三次蜜月时产生的。据说那段时间我妈异于寻常地温柔、温驯。”

池瑛看看正在一手叉着柳腰,一手指着丈夫呱呱呱的姚仙女,想象不出她温柔、温驯的样子。

不过,池瑛必须承认,姚仙女即使凶巴巴的,仍然凶得十分优雅,而优雅中又有火辣辣的狂野之美。

“你母亲为什么叫你父亲‘皇上’?”

“猜猜他叫什么名字。”

“李后主。”她在他告诉过她的名字中选出一个。

“他还有个别名,叫天凡。”

“一个浪漫得无药可救的皇帝。”池瑛喃喃。

这时,池妈妈来了。

“肃静!”她高喊,一手高举着代表李家传令的金色令牌。

李氏一家立即给点了哑穴般,站着或坐着,一动不动地张着嘴。

“她怎么会有我们家的令牌?”姚仙女先发出声音,指着池妈妈,问她丈夫。

“厨房里有个泡在酒桶里的男人,他要我来告诉你们,他到了。”池妈妈说。

一群人争先恐后涌向厨房。

池瑛以为“泡在酒桶”是池妈妈用来表示那人烂醉的说法。

结果不是。那男人真的在一个木制桶内,木桶在餐桌上,厨房里酒香四溢,一张和寻欢有几分酷似的俊脸露出木桶上缘。

“嗨,嗨,嗨,大家好。”他向大家打招呼。他很清醒。

池瑛正猜他是否即是李少白,便听到寻欢其中一个姊妹不以为然地喊———

“李鸿章,你在那里做什么?”

“就是嘛,还不出来!”

李鸿章嘿嘿笑着。“我没穿衣服。”

“真是的,穿上呀。”皇上说。

“亲爸爸,”李鸿章说:“如果没什么要紧事,不需要留太久,我想尽快回去。”

“没什么要紧事!”姚仙女瞪大一双美目,“没什么要紧事,会把你们全召来吗?”

她的儿女们,除了寻欢,统统转向她。

“什么事嘛?”他们一致不耐烦地问。

“也许我还来得及在化装舞会结束前赶回去。”宫廷贵妇说。

“我可不想错过下一场,”芭蕾舞伶说,然后向池韦送个秋波,“除非有人留我。”

池韦假装没看见。

“我的比赛还没完哪。”劲装骑师说。

“双胞胎的另外一个等一下醒了要吃女乃。”美少妇说:“我老公不在。”

“少白还没到。”皇上举手威严地制止他们,“等他来了再说。”

他们马上七嘴八舌嚷起来。

“等他?我都又生一堆小孩了。”

“那个迟到大王,早知道要等他,我明年再来。”

“迟到?他根本常常不到。要等,你们等,我还有个卫冕赛在等我呢。”

“我的酒要变成醋了。”

“他有说要来吗?他如果说了,他根本不会到。他如果没说,更用不着等他。”

真的有个李少白。池瑛不禁后悔曾怀疑寻欢。

而且看起来,听起来,李少白还是个纪录不良的不守时、不守信的家伙。

“圣旨到!”一个响亮的声音在空中某处宣布。

“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骑师咕哝。

但李少白并没有出现。

大家引颈张望、等待时———尤其已好奇到极点的池瑛———一支金黄色,像画轴般的卷轴,绑在一个迷你降落伞上,变魔术似的冒出来,缓缓下降。

寻欢接住了它。

他打开卷轴,在他旁边的池瑛好奇地伸着脖子看。

还真的和古代帝王用的圣旨丝布一样呢。

里面夹卷着一支令牌。

“这小子,竟来对我下旨。”皇上大为不满。“他说什么?”

“令牌先到,他随后就到。”寻欢把“圣旨”和令牌一起递给父亲。“请大家稍安勿躁。”

“押韵。他还押韵。”姚仙女欣喜若狂。“皇上,我早跟你说了,这孩子有李白的诗才。”

“是哟,他出生时,边哭边吟‘春眠不觉晓’呢。”芭蕾舞伶讽刺地说。

“‘春眠不觉晓’和李白有什么关系?”骑师斥道,“‘把酒祝东风’才是李白的诗。有点常识好不好?”

“诗就是诗,和常识有什关系?”宫廷贵妇撇嘴嘲笑他们。“还有,你们都错了,‘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才是李白的诗。他是个酒鬼,懂了吗?他就是喝醉了,抓着酒壸问老天:‘为什么没有明月?’老天告诉他:‘没有就是没有。’那天不是十五,哪来的月亮?他为了要看明月,天天等,天天喝,喝到醉死。”

“那他死以前到底看到月亮没有?”美少妇问。

“我怎么知道?”宫廷贵妇白她一眼,“他又没有告诉我。”

他们几个驳来驳去时,皇上频频申吟。

“李白是看到水中月亮的倒影,醉眼蒙拢,以为那是真的月亮,突然近到伸手可及,他想捞月,因此淹死了。”

一干自以为是者,头转来转去寻找这个口齿清晰、头头是道的学者。

“‘春眠不觉晓’是孟浩然的诗,‘明月几时有’是苏拭写的,而且还是宋词,不是诗,和欧阳修的‘把酒祝东风’一样,都是宋词。啧,宋词三百首里面有嘛。”祖安又说。

当他们发现说话的人是个小男孩,无不瞪圆了眼睛。

寻欢笑着为祖安鼓掌。

池韦向儿子竖起大拇指。池妈妈在一旁哈哈大笑。

皇上简直要气晕了。那长子李自成不懂诗便也罢了,三个女儿,李商隐、李靖、李清照,今天可是把史上伟大诗人们的诗誉糟塌得一乾二净啦。

“真的是好笑。”姚仙女评道,“一个小表,哪里晓得李白怎么死的?”

“书上写的。”祖安反驳。“而且我不是小表,我叫池祖安。”

芭蕾舞伶半蹲到他前面。“你几岁,小亲亲?”

祖安被她娇滴滴的声音吓得躲到他爸爸后面。

“他是我爸爸,你问他。”他说。

“你……”芭雷舞伶立刻回到她最初的心仪者。

“他是我丈夫。”一个冷冷的声音插进来。

※※※

池家从来不曾如此热闹、宾客云集过。

唔,闹是相当闹了。寻欢的家人的嘴似乎没有一刻能停息,对每件事,不管对错,或是否与他们相关,他们都各有各的意见。

寻欢显然是唯一的例外。

李少白始终没有出现。

不过祖安的妈妈的出现,使李氏一家的神奇式现身,变得相形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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