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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望祈夏约 第4页

作者:长晏

“我怎么知道,八成……你是老王爷推荐来的,侯爷是信老王爷不会找错人。”

相夏至眼一眯,“错了。”

“错了?”

她淡然微笑,“老王爷找的本不是我,我是替人来的。”

卫厨子愕然,“你替人来?替的谁?”

“说了你也不知道。”她喃喃道,“这缘由,我也不十分清楚。”

到底是谁知道相思谷有人懂得奇门遁甲?老王爷为何会找到那儿去?谷中住的大多是纯朴平常的村民。连五行八卦这个词也没听过,她不显山不露水,一月才见流云一次,跟着学术数易理,奇门阵法,纯是个人喜好,怎会让震平老王爷得知,特地到相思谷寻求“奇人”,结果寻到她头上?

权贵可是没什么好人,只知仗势欺人。她不由心有怨气,边关战事与她何干?先婉拒后推拒再坚拒,然后震平王爷一声令下,要火烧相思谷,血染相家村。

十把钢刀架在她颈子上,她能不来?

其实她也看得出老王爷威吓人的成分居多,若真倔气一起,来个威武不能屈,便真杀了她不成?

但,她也真的是怕死,是没志气,但谁能不畏死?她不是硬汉子大丈夫,她只是名小小弱女子,算有些胆气但没志气,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她不想死。

何况,流云跟她说:“你去吧,算是替我。”

于是,她只好来了。

“嘿,信你!却不知你怀的什么心思,我们这位犀牛侯爷,这次可真是钻了牛角尖了。”

她一怔,“什么犀牛侯爷?”

“我们侯爷姓望单名一个月字。”卫厨子比出招式,“你可知道,剑式里有一招叫作——”

她一笑接道:“犀牛望月。”

“你知道?”卫厨子有些诧异。

“有什么稀罕,我也习过武艺,这样普通的剑式,听说在山东人人习武的村落里,连七八岁的小孩子都会这一招。”相夏至笑道,“我的武艺虽然学得不怎样,但不至于连这个也没听过。”

“倒也是,的确不稀罕。”他也笑,“但侯爷使出这—招,可就不普通了。”

“哦。”相夏至兴趣缺缺,却偏有一丝丝的印象窜入脑海,“侯爷的名字我好像在哪儿听过,不过似乎与高官贵族扯不上什么干系……”

“是吗?莫非是侯爷领兵以前的事?说来听听。”卫厨子一脸神往,兴致极高。

“想不起来了,倒是你,你是侯爷的厨子、小厮兼亲信,你也不知道?”

“我跟侯爷可没几年,早年的事知晓不多。”

“我不知护国侯名讳,这名字也只是有一点印象而已,十有八九是重名重姓重称号,我有个亲戚走过江湖,这一类话题说说就算,谁费神记在心上。”她缩起脖子,哀怨地瞪着不知何时熄掉的炭火,“小卫,你害我忘了添炭,天气这样冷,我的病又重了,你和侯爷解释去,我要继续养病。”

卫厨子怪叫:“你这也怪我?好,我去同侯爷说,说你根本没诚意助我们破阵,侯爷火一上来,喀吧喀吧解决掉你泄恨,让你竖着进横着出,身乘彩云,驾鹤还乡。”

“小卫啊小卫,你这一招是没用的。”她优哉游哉地闭眼入梦,“除非你做个几十道好菜让我将养,否则我的病怕是一时半刻不会见好的了。”

“你这女人!”卫厨子手指抖了半天,见床上的人没有丝毫反应,决定不和她耗,干脆上侯爷那儿诉苦去!

听到他出去的声音,相夏至才松了口气,揉揉快散掉的骨头,呼……躺得累死人!

——***——

笛声清杳,悠扬缭绕,带着一丝丝幽远,一丝丝旷然,平和中有策马扬鞭的快意,宛转里有驰骋沙场的豪情,还有一点点的愁,一点点的寂寞,一点点思乡的情绪。”残星几点雁横塞,长笛一声人倚楼。”卫厨子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笑嘻嘻地瞧着他手中的竹笛,“在这里思乡心切聊遣情怀吗,望侯爷?”

他站在月下,卓然傲立,未着铠甲战袍,只是一袭劲身戎装,因轩昂而豪迈,因执笛而优雅。

“人说昔日扬州卫家一双幼子,箫笛合鸣妙绝天下,可惜我无此耳福。”卫厨子随意坐在一块岩石上,托腮悠然神往。

“你的耳福比谁都盛,你周岁前哭闹不睡时,你两位兄长以妙绝天下的箫笛合鸣哄你入眠。”望月语气平淡,眼里却隐隐带着笑意。

“是吗?可惜我没印象。”卫厨子嬉笑道,“那倒是白费了心思,我箫不成,笛不就,倒学得满手油烟味,要是觉得我不争气,骂我一顿也无妨,如何,二哥?”

“人各有志,勉强不得。”

“那倒也是。”卫厨子觑着眼,上下左右细细打量,慨然叹道,“怎么瞧,你都和大哥比较像亲兄弟,我反倒像爹收养的义子。”

“大哥永远都是我们的亲兄长。”

“没错,所以我借口来找你,把家业都推给大哥。”卫厨子笑得很得意,“说起来,还是二哥你比较好亲近,不比大哥严肃,时常还可以开点小玩笑。”

望月唇角微勾,他一向稳重严正,但在卫厨子面前,偶尔也会起了戏谑之心,“嗯,你周岁之后,二哥都没有抱过你了。”

卫厨子大惊,“别拿这个说笑,我都快被军里的唾沫淹死了……啊,有蛇!”他急急跳起来,躲离脚边一条路过的无毒小青蛇。

望月淡淡一笑,“你这样毛躁,传出去给我丢脸,说我教不好人,半点定性也无。”

“我的脸才被休丢光了!”卫厨子怨气冲天,直翻着白眼,“你听听军里都传我和你什么!”

他扬眉,“理那些闲话,你也不嫌累。”

“不理?说得好轻松!”卫厨子没好气,“我的侯爷,你不打算娶妻,拖我下水给你做挡箭牌,可我将来还要讨媳妇的!”

他仍是笑,沉思了下,“反正你在军中也待不长久,打完这场仗,你就回去吧。”

卫厨子立即道:“我不回去。”

“别耍孩子脾气,你在这儿,我不放心,家里也不放心。”想起两年前那惊心的一幕,他微微沉声,“战场无情,刀枪无眼,你有个半点闪失,我怎么跟大哥交代。”

卫厨子哼了一声,“不拖你回去,我才没法和大哥交代。”

他默然垂眸,想起四年前云天来边关应征厨子,他凑巧见了应征的名字,心头一震,亲自见后,才知道这小子千里迢迢从扬州北上寻到边关,只为牵一线亲情,拴在他这游子身上。

他力守边关,与权臣抗争,怕牵累家人,只在十年前的京城里匆匆见了大哥—面,从此再不联络。而大哥却不允,绝不许他轻言生死,报国可以,但不准他无谓牺牲,因而遣了云天来探他下落。

有此亲人兄弟,他夫复何求?

“二哥,你什么时候回家?”卫厨子哀伤地看着他,“虽然大哥从来不提,但我知道,他很想念你。”

他无言,只仰头望天,月白风清,星寒露冷,这塞北戍边,连春也不暖。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二哥……”卫厨子还待再说,忽见望月左手微微一扬,便听得“哧”的一声轻响,然后就有个人“哎哟哟”地从右边斜坡上的树丛里一路跌滑下来,狼狈地摔在二人眼前。看清那人的脸,他不禁讶然,“是你?”

“啊,真巧。”相夏至坐在地上,小心地赔着笑脸。

“相居士,你这么晚不睡跑出来干什么?”卫厨子紧绷的表情有点放松,“我们刚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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