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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出曲 第13页

作者:长晏

哲兰看见不远处树边的白岫,顿时放心:“不要紧,阿岫不懂。”

尼满却害了羞,拉着哲兰速速遁逃:“快走。”

两人没了踪影,卢射阳才愧疚地从树后现身:“阿岫,我可不是故意要教坏你,你看过就忘,别放在心上。”

白岫困惑地问:“他们……为什么那样?”

“喜欢喽,亲一亲抱一抱有什么稀奇?”卢射阳敷衍他,“你长大就明白了。”

“我不是小孩子。”

“好好,你不是。”不过,跟孩子没太大区别。

白岫不再问,他知道自己与别人有所不同,所有人都和颜待他,与他说话也跟同龄人不一样。平时他多与阿吉嘎、萨图等一起游戏,站在一群少年孩童里,他的存在犹为突兀,久了虽不觉如何奇怪,只是大家言谈中,仍显出他与旁人的相异。

不是没有觉察的,有很多事对于他来说懵懂不清,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想问,却怕本是不该问的,问了要被人笑。他所理解的世事与他的年纪不相应,让他时时困惑不已。

烛雁便曾说过,他平空消蚀了十几岁,从孩童时候重新来过。

是好?是坏?他不知道。

沉默地与卢射阳一起回去。半路上,卢射阳被阿克敦拉去帮忙捉月兑了圈的猪仔,他便一个人慢慢踱回家去。

进了屋子,烛雁在整理一些针头线脑的小玩意,看见他,煦暖一笑:“大哥,回来了?”

白岫便觉,想那些七七八八做什么用,只要回到家,能看见烛雁熟悉的笑容,就够了。

※※※

晚上,西屋炕串了烟,一屋子浓烟将烛雁呛了出来,炕灰沿着炕席缝扑出,光清灰就清了一顿饭功夫。浊烟两个时辰也没散尽,薰得人头晕脑胀,烛雁只得抱了枕褥到东屋来挤。

“大哥,你移一移,炕头让给我。”很无情地将兄长轰到炕稍去。

折腾了大半夜,炕头也没有了热度,被窝里凉得像冰窖,再困也不爱往里钻。烛雁将火炭盆移到炕沿边,拨了拨炭灰,暗红的火苗立刻窜出来。

她冷得哆哆嗦嗦,嘱道:“大哥,你先睡吧。”见白岫月兑了外头的袄,仅穿着单薄的亵衣,距自己不远不近的,忽然觉得有点怪,又说不出哪里怪。想了半天,大概极少和大哥同屋睡,有点不习惯罢了。

凉凉的被子覆在她肩上,她立即打个寒战:“不要,被子好冷。”

“盖一点东西,总比不盖强。”白岫安慰道,“忍一忍,焐一阵就暖和了。”

“冷!”她牙齿都打颤,“大哥,你的袄给我。”

披了白岫的袄,内里还有他身上的热度,暖乎乎的舒服得很。烛雁念头一转,将兄长欺压到底。

“大哥,躺进来。”让白岫躺进她被褥间,等焐得暖和,再把他轰走。

白岫乖乖无怨言地给妹子暖被,听她问着:“今天去汉庭哥那儿看书,他又啰嗦你什么没?”

“没有。”

“卢大哥也没拉着你惹祸吧?”

“没有。”

“没去找莫尔根玩儿?”

“没……”

这边漫不经心地问,那边认认真真地答,炭火盆里火苗闪着微弱的光,暖烘烘翻腾着热流。

身后窸窸窣窣的,白岫坐起身,将她笼进被里,“被子热了。”

她讶笑:“大哥,你是火炉!”这么快就焐得暖了,热量果然不可小觑。

和烛雁一同披着棉被烤火,听她有一句没一句说些琐事,白岫也有一句没一句应着。这样乍暖还寒的春夜,心里融融的,冷意也渐渐淡了。

侧过头瞧烛雁,她晚上不画眉,眉睫浅淡,有一种白山秀水的清冽,时不时看过来一眼,笑着,说着。

烛雁唇色也淡,柔和的粉润色,多么好看。偶尔咬唇笑一笑,淡淡的红便漾上来,添几分艳。

忽然想起白日里,树林中相拥的那一对有情人。

要好的两个人为什么会相互亲吻呢?是因为哲兰的嘴唇像烛雁一样可爱吗?

靠在烛雁鬓间,她耳前的肌肤细致柔女敕,依稀可见极淡的茸毛,发丝颈间,隐隐一股好闻的清浅香气。

“大哥,你要睡了吗?”

他含糊地应,贪恋着烛雁柔软的耳鬓颊畔。

“回你那里睡。”

烛雁轻轻推一推他,他的脸贴在自己颊旁不肯动。她只好稍侧过脸,肌肤摩挲,看见他漂亮的长睫毛。

“大哥?”

白岫似是半睡半醒,凑得那么近,探一探,便触在烛雁温软的唇上。

烛雁失笑:“大哥,你梦见大黄么?”

她本以为白岫睡得迷糊了,谁知他又一次凑近来,意犹未尽地亲吻住她。

烛雁呆住,反应不过来。

第5章(2)

※※※

白岫被罚陪大黄一天,不许进屋。

烛雁哭笑不得,昨晚大哥像迷了心窃,胡七蒙八地前凑过来亲她。一问才知,他竟是瞧了别人亲热,有样学样地照搬回家。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亲吻这种举动,他想知道,亲吻是什么滋味。

于是,可怜的妹子她,成了被尝试的牺牲品。

冷着脸训了他一顿,告知他这是不应该的举动,很多时候,嘴唇轻轻一触,许下的就是一生一世的承诺。

最后,严正告诫他,这件事绝不能让旁人知道,关乎自己清誉,禁讳之行,不可以再犯。

白岫似懂非懂地听着,她倒也不担忧,待大哥心智渐长,日后自然而然会明白。

但不是不羞恼的,于是第二天将大哥赶到院里罚站。

烛雁出门倒水,大哥站在院子一角,无辜地看着她,大黄蹲在旁边,疑惑地瞧大哥。

烛雁出门晒衣服,大哥站在井辘轳旁,渴望地看着她,大黄在咬自己的尾巴玩,追得团团转。

烛雁出门取吧菜,大哥站在院墙边,委屈地看着她,大黄不知从哪儿捉了只田鼠,兴奋地跑来邀功。

黄昏时,烛雁推开屋门,一人一狗老实等在门口,白岫低声道:“大黄想进去。”

她板住笑,向旁侧让,“进来吧。”

大黄快快乐乐溜进屋,白岫却站在原地不敢进,看见他冻得微红的脸孔,烛雁忽然心里有点酸,他只是不懂,只是好奇,何必将他推到外面捱一天的冷,让他这样受苦。

孩子样的大哥,将来爹爹百年,谁来照顾你,谁来爱惜你陪伴你,许一辈子给你?

“快进来!”烛雁唤他,“大哥,到炕里暖一暖,我给你倒碗热水。”

他这才迟疑一下,如释重负地迈进门。

烛雁俐落地解他衣扣,嘱道:“一会儿你盖上被,祅压在褥底烘一烘,大黄寻你也别理,先去了身上寒气再和它玩。”

“你不生气了?”

烛雁瞥他一眼,“反正,以后不准。”

“卢射阳说,因为喜欢,抱一抱亲一亲不要紧。”

叹气:“大哥,我说过,姑娘家不能随便亲,这么快就不记得?”

“我没忘。”他居然还振振有词,“你又不是其他的姑娘。”

烛雁啼笑皆非:“许了人的姑娘就更不可以,你轻薄了她,将来她怎么嫁?”

“你不是不想嫁?”

“那倒是……不对,大哥你不要歪缠,快去炕上躺。”她催着,将他棉袄月兑下来,踢开在脚边绕来绕去黏人的大黄,“我去倒水。”

白岫却忽然抱住她,定定盯着她的唇,盯得她脊背刺痒,浑身发僵,“大哥,你再胡闹,我可恼了!”

他低低恳求:“我想亲一亲你。”

不会吧!早知如此,就不该心软。

“再闹,就出去和大黄站两天!”烛雁微怒,“现在,去炕上躺着。”

白岫沮丧地放开她,闷闷不乐地进屋月兑鞋。大黄将脑袋歪在炕沿上,乌溜溜的狗眼不解地看来又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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