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体版登入注册
夜间

露从今夜白 第18页

作者:藤萍

“哥哥""”一群小孩子听着他模糊不清的抽泣,六弟弟叹了门气,稚女敕地说,“哥哥在说什么阿?”

第二日。

曲班戏台。

“盼与君相期,约采黄花,再看白鸥。是一年也久,但惟不知,君犹记我否。”

戏台上的人像幽魂一样唱完,忘记仰倒在地上,居然怔怔地站在哪甲发怔。

接着眼泪掠过面颊,他居然站在台上喃喃自语:“我一定还。”

嗯?台下看戏的莫名其妙,不满的议沦声纷纷而起?

“花离离!你在于什么?”戏班的老板对他的不满霎时爆发,这家伙招惹许多女子让戏班的名声不佳,看在他平日演出精湛的份上就忍了,现在居然连唱戏都神不守舍,这怎么让他咽得下这口气?

“嗯?”花离离悚然一惊,竟然呆呆地看着台下不知如何是好,平日再如何说也是八面玲珑的人。

“花离离!”台下的老板大吼道,“你给我下台来!”

他怔怔地下了台,“啪”的一声老板踢了他一脚,“下次再出问题,我一定叫人废了你!”

他退了两步,居然反问:“如果我能演加棱戏,你町以加我的工钱吗?”

老板怔了一怔,所谓“加棱戏”是瑶腔里面最困难最危险的戏,需要有极柔软的韧性和能够忍受痛苦毅力,那戏份跳起来往往戏子要受伤,即使不在飞跃中受伤也会在从两三丈高的梯子上往下跳的时候受伤,因而不是身手矫健的人绝不敢尝试?花离离居然敢演?“只要你能跳,我加你一倍的工钱!”他冷笑着道,“但你若摔死了,可怪不得我一个铜板都不会给你。”

“嗯……我如果摔死了,你就把我丢在乱坟岗吧。”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叹息,然后,突然展颜一笑,笑得仿佛很幸福似的。

“你疯了。”老板悻悻地说,“我还指望你给我好好赚钱呢?”

“嗯。”他仿佛根本没在听,眼睛望着遥远的地方,不知道在看哪里。

“花郎!”抱着篮子追过来的鸳子满面惊异之色,“你怎么了?病了吗?看起来脸色好差。”

“鸳子,谢谢你给我带饭。”他正色对鸳子说,“日后就不必了。”

“为什么?那么久了你都是……”

“从明天开始我这个时间要去慕翠楼唱戏。”他居然笑得很淡很幸福似的,“饭我在那里吃。”

“你要钱的话我可以给你……”

“我不要。”他打断她,“从今天开始,我会很忙。”他还是笑得那样轻佻邪气,“忙得没有时间要你的钱了。”

鸳子沉默了一阵,“为什么?”她低声问。

“我欠了太多的情。”他轻柔地托起鸳子的脸,柔声地说,“对不起,我欠她的比欠你的多。”

“你是用谁欠得多少来评价女人的吗?”鸳子木然地问。

他低柔地说:“我爱她。”

“为什么不是我?”她的眼泪掉了下来,“如果你可以爱人的话为什么不是我?”

他僵硬了一会儿,“我不知道。”他低声说。

“花郎!”她绝望地看着他。

“欠你的银子我会努力还给你。”他淡淡地一笑,“一千七百五十四两,我不会忘记的。”

她倒抽一口冷气,“为……为什么要还?”

“我只想欠她一个人。”他轻轻地说,“其它的银子我也会努力还掉,你不必担心,慕翠楼的老板娘和曲班的老板都对我很好,只是欠你的情……”他轻轻地在她额上吻了一下,低声说:“对不起。”

“你一辈子也还不完的!”她尖叫了一声退了两步,“你不可能还完的!”

他用平淡的目光看着她,“我会努力。”

“不可能的!你已经不可能重新做人了!”她依然尖叫。

“我会努力。”他依然那样平静地说,“我想要做一个不靠女人好好活着的男人,”

“你没有我就不能活!你没有我就不能活!”她冲上两步牢牢抓住花离离,“你离不开我的!”

“对不起。”他反握住她的手,“我想要一个人活着。”

“你不可能……离开我的……”鸳子顺着他的身体跌坐在地上。

“对不起;”他低声说,“我想要做一个……正常普通的……好人……”

“就算你做到了她也不会回来了!”鸳子挫败地坐在地上,“你根本就做不到!你是永远的吸血虫!没有女人你怎么能活呢?你做不到的!”

“是吗?”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再轻轻地呵出来,“我要走了,谢谢你的饭。”

他竟然就这么走了?鸳子看着他慢慢走向慕翠楼的背影,紧握着手里的菜篮心头一片冰凉这个人……真的……决定用一辈子去还--那些他不爱的女人的钱?

他就算把自己洗得再干净,她也不会回来了!她呆若木鸡地坐在那里,何况他还不起的!不可能还得起的!

八尽日无人独上楼

时光流转,又是一年。

花离离两处奔波也已经一年,加上莲莲的努力,他们两个竟然真的凑了一千多两银子还给了鸳子。那钱自然不全是唱戏而来,有一大部分是花离离卖掉了家里不必要的奢侈品换来的。在曲班唱戏和在慕翠楼并没有多少银子,但偶尔客人的打赏比月钱要多得多,只要戏子表现得完美,慕翠楼是定水最好的酒楼,总能碰上那样的机会。

拿着那笔钱的时候鸳子哭了,花离离依然对着她凋笑,说她哭起来一点儿不像她,说她怎么也得像个泼辣女子拿把刀来威胁他才能罢休。但是鸳子没有,她哭得肝肠寸断,说希望花离离能最后吻她一下,就算情分已尽。花离离却只是笑着在手心里虚写了个吻字,然后贴上她的脸颊,拍了拍她说:“对不起。”

永远都是对不起,鸳子握着那一迭一千多两的银票,茫然地看着他离开,她都忘了,自年前开始他就已经不再让任何人碰触,不再玩你情我爱的把戏了。

他认认真真的一要做一个好人。

傻瓜!她拼命捶着地面,眼泪不断地掉了下来溅湿戏台前的上地,真是……无可救药的傻瓜……

“白鸥间我,泊孤舟,是身留、是心留?心若留吋、何事锁眉头……”

慕翠楼的拨弦清唱,他的曲子唱词素来无可挑剔,一年以来已经成为慕翠楼的招牌之一。虽说他名声不好,但自从进人慕翠楼以来他举止形容都不轻佻放荡,甚至彬彬有君子之风,倒也依然招惹了不少姑娘小姐甚至同是慕翠楼唱曲的芳心.

也有许多人倾慕开口表白,他总是笑吟吟地说此身已嫁,虽是玩笑倒也吓跑了不少年轻姑娘。他从不愁眉苦脸,对人也总笑脸迎人偶尔也有几句调笑,但来听曲的人都说,听离离的曲子,总有秋天的感觉,就像在白露的夜里躺倒在冰冷的草地上一样,身体和心虽然很热,但风景总是那么的凉,那并不是纯粹的悲伤,是混合了人生许多苍痛的沉淀,年轻人喜欢听,那会让他们向往爱情;老年人也喜欢听,那会唤起许多往事的回忆。

平静清澈的歌声,萦绕在慕翠楼,日日年年、年年日日。

这一天是陆长钗离开定水的一年零两天。

他坐在慕翠楼上唱曲,正唱到一句“洞房记得初相遇……”突听楼下传来一阵马蹄声,两匹黑色的骏马飞奔而来,人马未定,已然听到马上人清朗的笑声,“陆姑娘好骑术!我差了你一步三分!”

“泊雁也好骑术,我们这一奔三十里,你没有落后我分毫,只是你的马不如我的马听话!”这答话的人应得干净利落,笑声犹如大草原上干爽的风,一股英雄儿女的气质扑面而来,仿佛她一笑这定水的街道就成了广阔无垠的江山河水、就成了她驰骋天地的背景与风!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页

单击键盘左右键(← →)可以上下翻页

加入书签|返回书页|返回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