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第一次看到她开始,他就已经把她牢牢的烙进心底,再也拔除不掉了!
他一直以为,不会再有甚么事,比得上失去双腿还要痛苦,如今他总算明白,失去所爱的孤寂,才是真正的地狱!
他愤恨的捶打着双腿,却发现有一股轻微的痛楚,缓缓蔓延开来。
南宫珩不敢置信的瞪着双腿,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怎么可能?他的脚已经残了,怎还会奢望着老天爷显现奇迹?
他半信半疑的再度用力敲了下,腿上传来的痛楚,却让他不禁蹙起了眉头。
这难道是南宫琰从蜀中带回来,据说能治他双腿的药,所发挥的奇效?
连日来,丫鬟每天送来一碗苦不堪言的药,他一直以为绝不会有起色,没想到──他的脚竟然有知觉了!
他几乎是欣喜若狂、却又难以置信的盯着自己可以稍稍移动的脚,一股前所未有的希冀,从心底冉冉升起。
他的脚能动了、他将不再是个无用的残废了!
南宫珩激动得几乎想叫醒,山庄里所有沉睡的人,当宛若珍宝的捧着双腿,他突然怔住了──
他怎能忘记,这双腿是怎么得来的?
这可是弟弟不惜千辛万苦,到蜀中替他寻来的药,自从腿瘸了之后,他却始终仇视他,一心认定他定会乘机将衣水映夺回身边,几乎将他当成了仇敌。
突然间,他发现自己竟然是这么个冷血无情的混蛋,失去了双腿,却也同时失去了人性。
这么长的一段日子以来,他不但折磨了自己,更折磨了身边所有的人,最无辜的,就属衣水映了!
霎时,衣水映往日种种的照顾与无微不至,全涌进了脑海里。
再度获得重生的他,突然顿悟了以往执迷其中,始终悟不透彻的事──
她是那么深爱着他,而他却把她给逼出了南宫山庄,让她孤身在外头飘荡。
他真是傻啊!
从她离开后的这段时间以来,他怎会骗得了自己,他一点也不在乎她离开?!
其实他的心早就悬在她身上了,她的离去,也同时带走了他所有的希望!
他一定要立刻把她给找回来!
他心急的就想起身,却发现双腿还是无法使上力,只能颓然跌坐回木轮椅上。
南宫珩黯然望着仍是力不从心的双腿,突然间,却意外听见黑暗中传来一个细微的声响,紧接着一抹黑色的身影,悄悄的从药库出来──
他眯眼看着那抹熟悉的身影,突然间,一切谜团全都豁然明朗──
第十章
冷燡就是那个隐匿在暗处的主使者!
正当冷燡反身谨慎关上药库大门之际,南宫珩无声无息挡住了他的去路。
冷燡才一转身,看到黑暗中出现的南宫珩,整个人倏然一惊。
“大庄主?”
“是你对不对?”南宫珩笔直望进那双深沉似海的眸底。
一句话,让向来沉着冷静的冷燡脸色遽变。
他的表情让南宫珩终于证实了,心里怀疑许久的疑问。
早在霍令齌离开前的一番提醒,他就立刻派了人去调查,无奈却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基于一份多年来的信任,他始终告诉自己,这一切只是个巧合,不愿相信冷燡就是那个害惨了他的凶手,没想到,他竟然毁了他最后的信任!
“催情药是你下的,那条绣帕跟纸签,也是你布的局?”南宫珩一双冷厉的黑眸笔直望向他。
霎时,冷燡眼中慢慢浮现一抹冷意。
“没错。”他傲然承认道。“全是我做的。”
看来,这个男人比他想象中还要不简单,虽然双腿瘸了,却不糊涂。
“那羽儿她──”
“你放心,那丫头正在我庄里作客,暂时还不想回来。”冷燡悠哉的一笑。
南宫珩怎么也没想到,他向来信任的冷燡,竟是把他南宫山庄搅得天翻地覆的主使者。
“你在我南宫山庄这么多年,到底有甚么目的?”
“毁了南宫骅一手建立的南宫山庄!”
“我爹?”南宫珩怀疑的眯起眼。“他多年前就过世了,又怎会和你结下仇怨──”
“他是个卑鄙的伪君子!”冷燡愤恨的遽然打断他。
“他身为我爹的结拜兄弟,却贪心觊觎他的财产,不惜串谋山贼狠心害死了我爹,从那一天起,我就发誓一定要为他报仇,让你们南宫家付出惨痛的代价!”
“不,我爹绝不是这样的人!”南宫珩连一个字也不相信。
爹个性温文宽厚,怎么可能会害死人?!
“尽避为你那不仁不义的爹辩解吧,反正我已经让你们南宫山庄天翻地覆,也算是替我爹报了一半的仇!”
冷燡叹息看着手里的药瓶。“可惜只差最后一步,就可以彻底击垮你们南宫家了!”
“你想在药材里动手脚,好彻底坏了南宫山庄的信誉?”南宫珩总算弄清他半夜潜进药库的意图。
“你很聪明!若你不是南宫骅的儿子,我还真想交你这个朋友。”
“朋友肯定是做不成了,不过你若把羽儿交出来,我可以从轻发落。”
“别傻了,你一个瘸子能做甚么?”
冷燡一纵身,转眼间人已经跃上了屋顶。
“羽儿是无辜的,你放了她!”南宫珩朝屋顶沉声说道。
“只要她是南宫骅的女儿,就不配『无辜』这两个字!”冷燡冷冷的说道。
“你把羽儿带走,到底想做甚么?”
“你会知道的!”
黑暗中传来邪魅一笑,而后俐落的身影便从容扬长而去。
他从来不知道,看似温文寡言的冷燡,竟有着身好功夫。
凭着他俐落的身手,南宫珩知道庄里的家丁肯定追不上他,也就没有惊动任何人。
但他定会设法追踪到冷燡的行踪,把羽儿带回来,不过在这之前──他得先去找一个人!
☆☆☆
青梅镇上,清晨的大街人来人往。
买卖的商家跟客人讨价还价的声音,将大街点缀得格外热闹。
而街尾一栋毫不起眼的简朴木屋前,几名大婶就围在屋前,为了一幅绣品抢得面红耳赤。
“我说刘夫人,昨儿个您已经买了一幅,今天就别再跟我们抢了!”
“谁说昨天买了,今儿个就不能再买?我可以多出几两银子,妳们能吗?”
“话可不是这么说,妳也晓得映儿姑娘卖绣品全靠心情,可不是在这比谁财大气粗啊!”
“是啊!刘夫人,我看妳就把这绣品留给我们吧!”
“是啊、是啊!”此话一出,几名向隅的妇人猛点头附和道。
“反正妳们说啥都没用,这幅牡丹我要定了!”
一身穿金戴银的妇人,示意身旁的丫鬟掏出银子,趾高气昂的拿着绣品正要离开,冷不防却被一个好听得宛如黄莺出谷般的声音给唤住了。
“刘夫人,请留步。”
“啊?”妇人一楞,转过头只见衣水映从窗前起身,绕出大门走了出来。
“对不住,这幅绣品我不想卖。”
衣水映柔柔的说道,将几两银子递还给她,始终是笑意盈盈的笑脸,任谁也对她生不起气来。
“为甚么?难道妳是嫌我给的银子太少?”刘夫人的手豪气一挥。“银儿,再拿十两银子给映儿姑娘!”
“不,刘夫人您误会了。”
面对一副财大气粗的刘夫人,衣水映依旧是柔得像能滴出水来的温柔语气。
“这绣品我想自个儿留着,不是银子的问题。”
“这……”妇人悻悻然看了手上的绣品一眼,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还给了衣水映。“罢了、罢了,这牡丹我不买了!”
一看刘夫人悻悻领着丫鬟走了,其他妇人心知今天肯定是买不到这幅绣品,也失望的各自散去,只剩下一名妇人,还依依不舍的看着衣水映手上的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