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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桑 第18页

作者:一两

写完,把纸卷进铜管里,桑桑放飞白儿——简直不比E—MAIL差啊!

第5章(2)

寄完信,她才坐回来吃饭。忽然桃儿一脸笑意,道:“原来大仙也有心上人啊!还是仙人好,可以有这样的神鸟传情。”桑桑差点把嘴里的饭喷出去,“心上人?!”

“以前小姐听到表少爷要来的时候,就是大仙这种神情。嘴上带着笑,眼里发着光……我刚才看着大仙,就像是看到了小姐说起表少爷的样子……”

桃儿的神情有些感慨,桑桑的脸色也渐渐默然。

这些日子,她光顾着自己玩了。

苞元上陌走得越近,让元上陌退婚岂不是越发没有可能?

路桑桑,你不是说要帮尚良言的吗?这样子,怎么帮她?

桑桑的心渐渐发沉,一会儿元上陌的信来了,她不回了。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然而从戌时等到亥时,从亥时等到子时,从子时等到丑时,明月点一点点从窗子里斜进来,照在床上,白儿却仍然没有回来。

以海东鹘那神奇的速度,不可能到这个时候还回不来了啊!

难道白儿找不到自己?这也不可能,又不是没找着过?

白儿找不到元上陌?更加没可能,他养了它那么久。

那么,会是什么可能呢?元上陌出事了?不、不,他那么大个人会出什么事——但是他上封信说什么?说他走山路,路又窄又崎岖,还到处是山石!

像是一根冰,一下掉进胸腔里,整个人从里到外激出一个寒战,桑桑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去翻那封信。

看到那几句,心更悬起来了。

还有峭壁高耸,那真是、真是一条很危险的路啊!

眼前仿佛已经看到了元上陌跌落悬崖的惨状,也许是马踩歪了一块石头,把他掀翻……桑桑捂住脸,不敢想下去。只觉得整个心脏都收缩起来,心里有个冲动,马上去找他!

然而怎么出去?她是个疯子,被看守起来,怎么出去?!

为什么要装疯?为什么要这样限制自己的自由?好悔好恨,一颗心似被猫爪轻挠,滴血般地心急火燎。

桑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挨到天亮的。天一亮,立刻梳头穿衣服,才洗了脸,桃儿道:“表少爷来了,正在大厅跟老爷聊天。”

任宣!他可好久没来了。他没来,良言也好久没有声音了。

好一阵子不见,任宣清俊一如往常,只是眉宇间的忧郁气息,似乎更重了,望向桑桑的目光,像是穿越迷雾而来。

“表哥。”桑桑一边低眉垂首打招呼一边赶紧唤良言。

良言一直没有反应。

任宣问:“你的气色不太好,身体不舒服吗?”

昨晚一夜没睡,气色当然好不起来。桑桑想到了元上陌,忍不住望了望院外的天空。

依旧没有白儿的影子。

一定是出事了!白儿不可能一个晚上都飞不回来!

任宣见她脸上有焦虑之色,问道:“良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没什么事。表哥你好久没来了。”

任宣沉默,喝茶。如此清俊的男子,喝起茶来的动作也是舒缓非常,令人赏心悦目。末了,他低声问:“我听说……你时常同上陌出去?”

啊?他知道了?这个,这个该怎么说?如果是尚良言该怎么说?

“是……偶尔会出去一下……”桑桑干笑一下,忽然又觉得这完全不符合尚良言的风格,连忙收敛起神情,顿了顿,低声道,“表哥是在关心我吗?”

呼,这句话比较合格吧!幽怨,应该是幽怨的!

“上陌接连熬夜,身体吃不消,元夫人担心他撞上邪,才让他去京城的。”任宣望着她,目光清逸且忧伤,“你们……你们再过两个月,就是夫妻,其实,不必急在一时……”

“你是为这个来的?”桑桑月兑口而出,诧异,“难道我跟元上陌出去,你一点也不在意吗?”

任宣“霍”地抬起头。

桑桑差点咬到舌头,连忙捂住嘴。

便在这时,一道洁白身影自天空盘旋而下,落在桑桑面前。

“白儿!”惊喜之下,桑桑“霍”地站起来,抱着它,“你怎么才来?!担心死我了!”她飞快地解下它脚上的铜管,这回塞得很实,看来写了不少。

“这家伙……”害她担心一个晚上,桑桑很想骂一声,可是手里拿着信,鼻子却有点发酸。

耳畔响起任宣低低的惊呼:“海东鹘!”

“啊!”桑桑再一次捂住自己不听话的嘴巴,一看到白儿,她又惊又喜忘了任宣还在旁边了!

“是上陌写来的信吗?”任宣看上去竟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让桑桑有种扶一扶他的冲动,他直直地盯着白儿,颤声道,“这是世上飞得最快的鸟,一生只能够为两个人所用……上陌得到它的时候,欣喜若狂,说元家的生意遍及大晋上下,正需要这样的灵鸟来传递信件……现在,他竟把它给了你……”

说到这里,任宣闭了闭眼,桑桑有种错觉,觉得面前这个有些忧伤有些清瘦的男子,仿佛就要倒下去。然而他没有,他睁开眼,望向桑桑,眼睛里有一贯的温柔,更多的,却是绝望,连带着眸子,都变成灰蒙蒙的。

“好、好……良言,很好……你们两个,终于……唔……”他掩住口,却有一缕鲜红从指缝间流出来。

桑桑几乎吓呆了,“你怎么样,怎么样了——桃儿、桃儿快去请大夫!”

“不用……我自己就是大夫……”任宣低低地一笑,鲜血还挂在嘴角,整个人有一种无以言传的凄艳,“我该走了,我在这里流连得太久了……”

他颤巍巍地回过身子。

桑桑的胸腔爆发出一股撕裂般的疼痛。这样强大的痛楚,远远不是任何上的伤痛可以比拟的。那感觉,就像是心肝脾肺活生生被人捏碎!

那不是她的痛,她从来没有那样痛过。

那是良言的痛。

桑桑捂着胸着,从牙缝里吸了一口冷气,这疼痛竟是不能支撑的,“良言,你来,求你自己来……我知道你在,你来!”

耳畔像是传来了谁的叹息,桑桑眼前一黑,整个身子一空。

院子还是这个院子,清俊的少年带着微颤的步子缓慢离开,美丽的女子望着他的背影,眼中流下泪。

那是任宣,那是尚良言。

桑桑终于看到了尚良言,不是铜镜里模糊的镜像,而是真实的良言。

那五官早已熟悉得像自己的一样,但又绝不是自己的。

那细长的眉、那秋水般的眼、那尖尖的下巴、那哀切的神情……尚良言的灵魂,给这样的五官带来的惊绝的凄艳,宛如最后的晚霞,美得让人心碎。

美得,让人愿意用生命去换她的泪。

也看到了任宣,他的脸色如死一般苍白,缓缓地拖着僵直的步子,缓缓地拭去嘴角的鲜血,他的眸子是灰色的,没有一点生气。

他好像已经死去。

“良言!叫他停下!留下他!版诉他你喜欢的是他!”桑桑大声道,“快告诉他啊,快救救他啊!你看不出来,他的心都快要死了吗?!”

尚良言只踏出了一步,便生生止住,无声地流泪,牙印深深地嵌进嘴唇,像是要把所有无能为力的爱情都化作眼泪流出。

桑桑的心似被紧揪,大声道:“任宣!任宣!任宣!她是爱你的!是爱你的!你快回头看看啊,只要你看一眼,你就会知道她有多爱你!”

任宣听不到她的声音,她的声音对他来说,只是一团空气。

桑桑力竭地抱着头,蹲在一边,哭出了声。

她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这样痛苦的别离。痛苦得,连她只是旁观也觉得快要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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