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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宝 第37页

作者:丹妮尔·斯蒂尔

当意大利投入战争和英法对峙时,莎拉开始张皇失措。消息愈来愈不妙,德国竟挥军攻打法国,法国人都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莎拉担心法国会遭到轰炸。她知道威廉的母亲和自己的父母八成为她急疯了,可是她无法和他们联络上。她和全世界的讯息都被切断了,她没办法打电话到英国或美国,对外沟通一概不可能。六月四日这一天,她和所有人一起哑然失色的聆听着可怕的消息。法国政府宣布巴黎为不设防都市,将自己拱手奉送给德国,德军一夜之间便开进城,法国就此沦入德国之手。莎拉完全不相信会有这种事。她瞪着艾梅发愣,这名少女开始啜泣。

"他们会杀掉我们,"她呜咽道。"我们都会死。"

"不要胡说。"莎拉极力装出严峻的口吻,希望少女没有看出她的双手抖得正凶。"他们不会对我们做任何事的。我们是妇孺。说不定他们不会来这儿。艾梅,理智一点……别紧张……"可是她说这话时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威廉是对的,她应该离开法国,而今一切都完了。她太忙于照顾菲利,没有留意情势的危急,现在她也无法往南部逃了。她抱着个婴儿,而且又有七个月身孕。

"夫人,我们怎幺办?"艾梅说,认为有责任保护他们,因为她答应过威廉。

"什幺事都不用管。"莎拉安然道。"如果他们来了,我们没有什幺好隐藏的,也没有东西能给他们。只有花园种的那些东西。我们没有银器也没有珠宝。"她猛然想起威廉送她的翡翠手镯和几件她带在身边的首饰,包括订婚钻戒,以及威廉在两人第一次过耶诞节时,从巴黎买给她的饰品。这些东西她可以藏起来,必要的话她可以用这些珠宝救急。"我们没有他们要的东西,艾梅。我们只有两个女人和一个宝宝。"不过这一晚她还是带着威廉的枪上床,把它压在枕头底下。她将珠宝放在婴儿房的地板下面,再以钉子不着痕迹的钉好,把欧布松地毯铺回去。

之后的四天没有发生任何事。她正在认为他们还是和以往一样平安,一队吉普车突如其来的驶进车道,一群德国士兵跳下车朝着她跑来。其中两人用枪指着她,要她举起手,但是她抱着菲利,没办法举手。她知道艾梅在清理早餐桌,只好祈祷她撞见他们时不会吓坏了。

他们喝令她走开,她以颤抖的手抱着儿子站到他们指定的地方,尽量保持从容,以英语对他们说话。

"请问有何贵干?"她气度雍容地问,极力模仿威廉贵族式的态度。

他们用德语对她聒噪了一阵,改由一名官阶较高的军人跟她交谈。他有一双愤怒的眼,难看的小嘴,莎拉强迫自己不去理会这些。

"你是英国人?"

"美国人。"他似乎有点意外,对其它人说了几句话再转向她。"这幢房子是谁的?土地和农场呢?"

"是我的。"她坚定地说。"我是韦特菲公爵夫人。"

又是一阵德语交谈。他以枪示意她让开。"我们现在进去。"

她点点头,他们入内后她听见厨房传来一声尖叫。他们显然吓了艾梅一跳,稍后以枪逼迫她出来。她一面哭一面跑向莎拉,莎拉伸臂揽住她。从莎拉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惧意,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公爵夫人。

她们被一队军人监视,其它人进屋搜索。当另一批吉普车开到时,军人都回到外面。原来负责的那名军人走出来问莎拉她的丈夫在哪里。她说他不在,他亮出她藏在枕下的枪。莎拉毫无表情的一迳望着他。这时一名高瘦的军官从刚刚抵达的吉普车下来,朝他们走近。原先负责的军人开始向他报告,出示莎拉的枪,挥舞着手指指莎拉,再指向屋子,显然是在解释这里的状况。她还听见他提到"美国人"。

"你是美国人?"新到的军官以英国口音问她。他的英语显然很流利,相貌也很出色。

"是的。我是韦特菲公爵夫人。"

"你丈夫是英国人?"他的双眼深深凝视她。如果在其它场合,她会认为他是个英俊的男人。不过此刻他们是在交战的状态下,因此双方都保持距离。

"是的,外子是英国人。"

"原来如此。"他顿了许久,并且注意到她的月复部。"很遗憾,夫人,"他的语气非常礼貌。"我们必须征用你的房子,我们要带军队住进来。"

她的体内窜过一股惊讶和怒火,但是表面上她不露一丝痕迹。

"我懂了……"她不知道还能说什幺!他们要侵占她辛苦耕耘的家。万一她永远也弄不回它怎幺办?他们如果摧毁它……"我……"她吞吞吐吐地说不下去,他环顾着四周。

"这儿还有……比较小的房子吗?让你和你的家人在我们住进来以后先住一住?"她想到艾梅住的小房子。那儿足够她、艾梅、菲利以及即将出生的孩子住了。

"有的。"她噙着泪说。

"可不可以请你搬过去?"他对她一鞠躬,眼光含着歉意。"我很抱歉要请你搬出去,"他看一眼她的肚子。"不过我们有许多军队要驻扎在这儿。"

"我知道。"她竭力扮演公爵夫人的角色,可是现在的她只觉得自己是个惊恐的二十三岁少女。

"你想你今晚能搬出必要的物品吗?"他问。她点点头,反正她在这里没放多少衣物,威廉的用品也不多。他们一直忙于修缮古堡,大部分用品都留在英国没有带来。

当她收拾几件私人衣物时,不敢相信自己会做这件事。她没机会取出地板下的珠宝了,不过它们放在那里很安全。她把几个人的衣服装进箱子,艾梅为她收拾好厨房的用具,还有一些食物、肥皂、毛巾。这件工作比她想象的要繁杂,宝宝整天哭个不休,仿佛意识到出了大事。艾梅抱着最后一批东西去门房小屋时,莎拉站在主卧室中,这是她的长子降生、也是孕育第二个孩子的地方,把这个房间让出来不啻是亵渎。但是她没有其它选择。正当她绝望的站在房里四顾张望时,一名军人走进来,以枪抵住她叫她立刻出去。

"快走!"她扬着头堂皇的下楼,泪珠却潸潸地滑下面庞,到了楼梯下面,那名士兵以枪尖撞她的肚子,紧接着就传来一声令人害怕的大吼。那名士兵吓得跳到老远的地方,原来是指挥官来了,也就是今早以流利英文对她说话的军官。此时他以震怒、冰冷的声音斥责他的手下,那名小兵瑟瑟发抖地转向莎拉致歉,旋即逃离了房子。军官不悦地注视她,对刚才的一幕十分恼火。他看得出她正在打哆嗦。

"我为我手下恶劣的举止道歉,夫人。以后不会再发生了。我开车送你去你家好吗?"我现在正在我自己的家里,她好想告诉他,不过她很感激他能管束那名士兵。那人本来可以开枪打穿她的月复部,一想到这里她就头晕目眩。

"谢谢你。"她冷冷地说。这段路程很长,她也十分疲倦了。胎儿整天都在踢她,显然觉察到她的愤慨与恐惧。她收拾行李时哭过,因此搭上吉普车时觉得浑身乏力,周围有几个军人看到他们坐上车。这个军官想在士兵当中树立榜样。他已经言明他们不可以招惹本地女孩,不准射杀牲畜为乐,也不准喝醉酒闹事。他们必须随时坚守纪律,否则就得向他交代,或是调回柏林。这群士兵已经答应他会遵守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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