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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挑君心 第34页

作者:岳盈

玉徽拍抚著她,完全能感受她的心情。今天要是换成亨泰出了事,她也会像莺莺一样不顾一切的设法营救,不管这份痴心是否值得,那人是不是在乎。想到这里,她无法再硬下心肠。

“念在你的痴心,同为女人的我可以原谅他对我做的事,可是……我却无法谅解他意图杀害世子。”

“孟小姐……”莺莺抬眸看进与她同样迷蒙的泪眸,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激动。她明白她的意思,她可以将女人受到的最大屈辱置之不理,但对凤林伤害她心爱男子的行为却无法不管。这就跟杨亨泰对她说的话同样道理,他们原来是这样深深爱著彼此呀!

她忍不住一阵鼻酸。

“你和世子都是好心肠的人,莺莺祝福你们姻缘美满!”她诚挚的献上真诚的心意,玉徽忍住心头的酸楚,勉强点头。

她多么希望莺莺的话能成真,但有可能吗?捧著一颗破碎伤残的心,如何再敢奢望他的眷顾?即使他不在乎,她能心无芥蒂的接受他的深情,而不因此自惭形秽吗?

“莺莺谢谢小姐。可是,莺莺要怎么让世子相信小姐已经答应我的恳求?”

玉徽拭去脸上的泪痕,怔忡的站起身,瞥了她一眼道:“你等一下。”

她走到琴几,小心翼翼的捧起琴放进琴匣中交给莺莺。

“此物可做凭证,他见到便明白了。”

“莺莺再次叩谢小姐。”

送走她后,玉徽心情茫然。他能明白她的心意吗?视他为知音人的她,不管此身何处去,在将家传古琴赠他后,她将不再为人抚琴,就像她曾为他动过的心弦不再为另一男子弹奏是一样的。这份痴心他可懂,可了解?

珠泪儿不听话的纷纷滚落,正伤心得无人能安慰时,房门口忽地传来一声啜泣,她止住泪,走到那里一瞧,见织云哭得梨花带雨,含著两泡泪直揪住她。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织云哭叫著,在她弄明白她的意思前,那具娇小温软的身躯便如乳燕投林扑进她怀中,哭得更加凄惨。

玉徽完全怔住,隐约猜到织云偷听到她与莺莺的谈话。可两人也没有泄漏什么,织云是怎么知道的?

“你……别胡乱猜。”她无力的道。

“你不要再瞒我了!”她小脸上满是悲愤。“以为什么都不讲,就能瞒住所有人吗?我五叔虽然只含蓄告诉娘当夜有盗贼潜入禅寺中,幸好杨亨泰及时领著孟伯父带人前来搭救,才将一场灾难化于无形,可娘早就怀疑其中还有什么隐情,只是问了随行伺候的仆人却查不出端倪来。后来你透过孟伯父拒绝杨家的亲事,这下连我也要怀疑起来,和绿儿一起问小倩,终于将实情逼问了出来。琴姊姊,你怎么这样傻?受到这样天大的委屈也不说出来?”

“你要我说什么?”玉徽有种被人揭露隐私的狼狈,她推开织云,只想一个人独处舌忝舐伤口。

“都是我害你的!”织云不甘心被推开,再次抱住她不放,哭得更加伤心。“如果我也一起去,你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你说的是什么傻话?”玉徽对她的自责感到既好笑又觉心疼。“就算你在那里,结果还是一样的,他的目标是我。”

“可是如果我去,晏南说不定会跟去保护,姓崔的坏人就没机会下手了。呜……反正都是我的错啦!”

“织云,你不要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此事跟你完全无关。”

“怎会无关呢?那家伙是大嫂的堂弟,你一定会怪我们的。”

“我没有。”

“既然没有,你为何宁可自己偷偷伤心,也不说出来要我帮你分担呢?”

“织云,你叫我怎么说呢?”她避开那双盈满浓浓心疼情绪的控诉眸子,幽幽的道:“这事关系到我的闺誉,我除了打落牙齿和血吞外,难道能敲锣打鼓到处宣扬这等丑事吗?”

“这又不是你的错。”

“可是名誉受损的人是我呀!”她悲惨的抖落一朵比哭还教人心疼的笑花,“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管我有没有错,遇到这种事被怪罪的总是女人。若是传出去有夜贼闯入我闺房,我这生就算毁了。我们从小都读过女诫,都明白是怎么回事。若不是大伯父明理开通,我不是被逼自杀,便是被逼嫁给对我用强的崔凤林,还能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坐在这里跟你说话吗?”

“可是……这太不公平了!”织云忿忿不平的道。

“是呀,谁教我们生为女儿身,只得承受这些不公平的待遇。”玉徽自嘲的弯起嘴角。

“你不必受这些的,琴姊姊。杨亨泰根本不在乎,他派人来说媒,你却让孟伯父拒绝了他,还说要离开这里的话。”

“我感谢他的好意,可是……我已是白布染尘,没资格接受了。”

“白布染尘拍一拍就干净了,再不然漂洗一下也成。”

“织云,我是说正经的,你别乱开玩笑好不好?”她啼笑皆非的瞪她。

织云吐了吐香舌,不服气的微嘟嘤唇,“我看是你想太多了。你一直在怪世界,怪女诫,怪一切的不公平,却把那些不公平当成宝贝般倍奉!知道吗?其实足你自己放不下这些不合情理的臭规矩,而不是别人要让你受不公平的待遇。你都晓得那是不对的,为什么还要相信?既然不认同,就没必要当成一回事,哪还有什么白布染尘,没资格接受的废话?重要的是你中意杨亨泰,人家也有诚意娶你,其他的事根本不重要!”

这番长篇大论轰得玉徽脑中的思绪如波涛汹涌,一时间怔忡了起来。她看著表妹娇美的小脸,无法把这些话和她脸上的稚气兜在一块,凭他的单纯能想出这些大道理吗?

“谁教你说的?”

“你……这样是侮辱我喔!”织云气愤的将红润的小嘴嘟得更高,明眸却心虚的转开。“反正是……结果……那个……”

“陶公子教的?”玉徽无法置信的猜测道。虽说陶晏南是她生平所见最为精明干练的人,但这番道理绝非身为男子的他所能说出的,何况又得臆测到她的反应,好在重要关键时如当头棒喝般的道出,陶晏南并没有未上先知的能力,如何办到?

“这个……”在表姊追根究柢的目光迫视下,织云嗫嚅了半晌才道:“不是他啦。”

“那是谁?”玉徽实在猜不出来表妹周围有这等冰雪聪慧的人。

只见织云眼睛一亮,难掩兴奋的道:“这几日你闷在房中,都不晓得咱们家来了贵客。苏州的疏影表姊偕同她的夫婿来应天府探望女乃女乃。我昨日从小倩那里探知你在如来禅寺发生的事后,愁得不晓得该怎么办好,结果让疏影表姊看出来。在她好心的询问下,我忍不住把烦恼告诉她,她细细问了我你的个性,便教了我一些话,要我随机应变劝你。

不过有些话是我自己加上去的,不是疏影表姊教的呢!”

她越说越显得意,甚至有种表功的味道,令玉徽感到哭笑不得。虽然对小倩的封不住口,织云随便拿她的隐私就教于别人感到生气,却不得不承认幸好两人背著她这么做,不然自己还陷在自怜的情绪里难以自拔。

那番话对她犹如醍醐灌顶,她明明晓得自幼被教导的女诫,纯大部分是对女人不公平且没道理的教条,却死死的信守著,甚至拿来困住自己,只会怨天尤人的伤心难受,却不知抛开吃人的礼教追寻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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