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谬恋 第19页

作者:岳靖

“那是野生莳萝,散布在高原各处的蕾丝花也是野生的,也许是因为外荏内强,才能不受照顾,生长在野地,散播芳香。”多闻娴静地开口,微风轻拂她绝美的脸庞,开领式斜襟洋装露出她胸前的龙形项链。

梁翃失神了半秒,不屑地笑了起来。“多闻小姐──真的是『不受照顾』吗?”她摊开双手,指节上的职业性硬茧,暴露在明亮的薄阳下。“妳一定不知道什么叫做『不受照顾』。能生长在这得天独厚、环境良好的高原海岛,难道是『不受照顾』?!”

多闻没讲话。她知道梁翃不想和她谈花。

梁翃把她的沉默当做退缩,站起身,走近她,说:“妳太天真了,多闻小姐。之前,我一直不明白,前禈怎么会看上妳……”

多闻还是没说话,静静离开围栏边,走回房里。

梁翃跟在多闻背后。“不过,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她停顿语气,看着多闻坐在床尾凳折衣服。

多闻背对梁翃打开祭前禈的大背包,细细整理每一件物品。

梁翃继续说:“妳应该知道祭家是一支特殊的宗族吧,听说他们的伴侣都是命定的──前禈娶妳也是一样,他只是注定得娶妳,像一种责任,家族神秘的传统在妳身上应验,他只能娶了妳,跟妳在一起。妳以为这不是『照顾』吗?这当然是照顾!不是爱!妳懂吗!”

梁翃的声音终于停了。多闻打开从丈夫背包底层取出的丝绒束口袋,手伸进袋口,有种令人怀念的触感滑过她指尖。她拿出第一件物品,一本素描簿,纸页有些泛黄了;接着是,绣有她名字的小袋子、她亲手做的槲果钥匙圈,上头还别着她家的钥匙,以及那条他保证会交到前禈手里的方巾。多闻将这些物品放在腿上,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

“多闻小姐,”梁翃的声音又响起。“妳充其量只是用命定锁住前禈,我却能将前禈从命定拉出──”

“有些女人觉得能将男人从婚姻里拉出,更证明自己身为女性的魅力,可最终她还是会嫁给那个男人,求一段完美的婚姻,这是为什么呢?”多闻轻声细语,打断梁翃的嗓音。“梁小姐,妳将前禈从命定拉出,难道不是想嫁给前禈吗?”

落地门外的露台啪地一声,有风筝掉在外凸的花坛中。

梁翃一愣,突然觉得自己被这个外表娇弱的女子看透了,纤指插进发鬓,狠抓了一下,耳上的小花掉落。“多闻小姐,也许妳现在很得意,但没有爱情的婚姻,不会长久!”她瞪了多闻的背影一眼,愤怒地转身离开。

多闻低垂着脸庞,打开束口袋,收好丈夫保存的东西。梁翃怎么知道他们的婚姻没有爱情呢……

“多闻──”祭前禈的声音从起居室传来。

多闻站起身。他正好通过门拱帘幕,进卧室。“妈做了点心给妳吃──”一手端着加盖的瓷盘,一手提着保温餐盒,走到圆桌边,摆好食物餐点,妻子迟迟没过来。他转头看她。“怎么──”停住语气,视线焦点落在地毯上的蓝色小花。他走过去,捡起花朵,又看到露台花坛的风筝。“有人来过是吗?”

多闻旋身凝视他,点点头。“是梁小姐。”

祭前禈用力地握拳,把花捏碎在胸口。“她怎么会出现在海岛!”

“应该是元祠带回来的,”多闻走到他身边,柔荑拉下他的手,让他松开握花的掌心。“我听总管说,他带了一群研究者,来海岛考察。”

“简直是闹事!”祭前禈低骂。祭元祠无所事事,喜欢到处云游,很容易就会结交一些有的没的朋友,带回来海岛嬉闹。祭元祠会认识梁翃,祭前禈其实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但将梁翃带回海岛,这一点,祭前禈无法苟同。

多闻拿掉祭前禈手心的残花。这神奇的高原之花,看是幽蓝色泽,揉捏后,汁液赤亮如血沫,沾满他俩的手。

祭前禈皱眉。“梁翃有没有对妳做什么?”

多闻牵着他,走到圆桌,抽湿纸巾,擦去两人手上的花液。“她只是来考察海岛环境与生态而已……”她拉着他坐入双人安乐椅里,身子靠向他怀里,眼睛望住床尾凳上的束口袋,说:“已经不要紧了,前禈──”

祭前禈缓缓舒眉,大掌抚着她的发。熏风徐来,他低头寻吻,唇贴着她柔女敕的红唇。

“妈说,她以前害喜,都吃这些料理──”他放开她的唇,掀起瓷盘盖子,一股梅香迎面扑鼻。

多闻精神一振,张大眼睛,看着盘里可口的食物。

“梅酱鸡肉派,还有酸桃子炖蔬菜汤。”他打开保温餐盒,将汤移到她面前,汤匙塞进她手中。“赶快吃嗯。”

多闻点点头,美眸噙着泪光。“你有跟妈妈说,过一阵子,我一定陪她吃饭吗?”婆婆原聿铃跟她说过,祭前禈打小极少与人共进餐食,就算约好一起用餐,他也会失约,好不容易今天成了家,有个妻子在旁提醒。婆婆今天很高兴约了他们夫妻共进午餐,没想到她因为孕吐太厉害,临时缺席了。

“妈知道。她说,妳身体要紧。”祭前禈帮她把梅酱鸡肉派切好。

她吃了一口,才知道自己肚子好饿。

“吃饱,睡一下,再回龙鳞湖区嗯。”

多闻颔首,一口接一口地吃着。祭前禈坐在她身旁,双眼一刻也没移开地注视她。

多闻睡了后,祭前禈无声无息离开卧房。他取走露台上的风筝,走空中过道,到达祭元祠房外的露台。祭元祠正和一干男男女女喝下午茶,梁翃当然也在其中。祭前禈将风筝放在庭园桌,盖住满桌的茶点。围桌而坐的悠闲人们傻了眼,目瞪口呆。

祭前禈睥睨着祭元祠,以高原语言说:“管好自己的客人!”然后转移视线,看向坐在靠墙长椅的梁翃,双腿朝她迈过去。

梁翃呆住。祭前禈俯,大掌压在她左右两侧的椅背。“昆虫标本还没找到吗──”他的嗓音极低极冷。

梁翃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嘿,我亲爱的前禈堂哥,元祠保证──我的贵客们,绝不会再走错地方嗯。”祭元祠拿开桌上的风筝,站起身,走到祭前禈背后,像在演讲般,眼神掠过每位客人,说:“各位,你们可得记得我的房间是这儿──瞧,午后的阳光会在我的露台偏斜四十五度,很好认。所以,别再把风筝放到我堂哥的露台喽。”他笑一笑,拍拍祭前禈的臂膀。

“堂哥要留下喝茶吗?何不找堂嫂一起……”

不等祭元祠说完话,祭前禈旋即走入过道。

祭元祠看着他冷漠离去的背影,挑着唇角,对梁翃道:“翃姊,妳做了什么惹怒我堂哥呀?!”

梁翃瞪住祭元祠。“还不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命定』!”语气硬邦邦。

祭元祠哈哈朗笑。“莫非妳以为我在开玩笑,想去毁了堂哥堂嫂的婚姻?!”

梁翃咬唇,嗓音从牙关挤出。“你们祭家的男人真可怜,莫名其妙就被传统绑住。”

“是家族神秘的传统──”祭元祠拉长尾音,表情戏谑。“我可不想被绑住。”他坐到梁翃身边,凝视她。“跟翃姊谈恋爱就不会被绑住?翃姊是自由主义者?谈恋爱绝不为束缚某人嗯?”这一连的问句弄火了梁翃。

“我从今以后跟昆虫谈恋爱!你们祭家的男人都去死好了!”梁翃生气地嘶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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