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谬恋 第13页

作者:岳靖

“我一向不反对妳留在矿场监工──”祭始禧沈声说着,大掌搂搂多闻的肩。“何况,妳待在我身边,我比较放心。”在海岛,他就是个著名的好哥哥,很有耐心照顾稚龄么妹祆儿。祆儿两岁那一年,他独自带她到龙鳞湖玩,遇上多闻的父亲多威。他一个十四岁少年,像个老妈子,专注地帮游完泳的小丫头擦头发、更衣、喂她吃饭。多威说,将来也要把女儿托给他照顾。当时,他还不知道多闻,就承诺多威没问题,反正他挺喜欢当保母的。几年后,多闻到德国念书,也是他实现对多威承诺的开始。

“我不赞成!”祭前禈站起身。

多闻和祭始禧动作一致地回头。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祭始禧徐缓地行至木桌边,看一眼桌上的餐食。

“我不同意她长期留在这儿。”祭前禈说,端起一只餐盘,走到多闻面前,握住她的手,拉着她离开帐棚。

祭前禈让多闻在露营车里用餐。一束灯光打在小餐桌,车厢很幽静,他高大的身躯塞在小厨房里,忙了好一阵了。窗外提普琴的声音,像是飘飞的泡泡,没有间断过。

多闻手执餐叉轻轻地拨弄着盘中青豆。

“冷了,就别吃。”祭前禈单手戴着隔热套,拿着一只椭圆形烤盘,放上小餐桌。

多闻仰起脸庞。他们互相凝视了一会儿。祭前禈收走她的餐盘,把冷掉的食物倒了,然后背对她,走在洗涤槽前。

“多闻──”一声叫唤后,他低沈坚定的嗓音从喉咙发出。“我不会把妳留在这矿场。”他说完,自行离开车厢。

多闻垂眸敛睫,看着烤盘里的食物──是酸女乃酪烤洋芋,七年前,他第一次做给她吃的马铃薯料理,就是这一道。浓郁的香味萦绕鼻尖,她用叉子挑起一块,美眸盈满水光地吃下。一样的──味道跟七年前一样,一点没变!

多闻又吃了一口,流下泪来,她想念这个味道。他今天让她回味,她怕自己以后天天都想吃。七年来,每当梦醒,充塞内心的惆怅与遗憾,被这味道消弭了。

夜晚,她侧卧在露营车的软垫床上,眼睛瞅着对面的床铺。车厢里有四个床位,罗悯还是在车外,搭一顶帐棚。树上的螽斯把云层里的星子叫出来,耀眼地缀满天空。浅浅的光,随着车门的声响,渗进来,在地毯上拉出一道长影。

祭前禈月兑去外衣长裤,躺上床。

“前禈──”

祭前禈侧过身,看向对床,有些意外她还没睡。

多闻喘了一口气,柔荑压着胸口,坐起身。祭前禈浓眉深皱,跟着起身。

“身体不舒服吗?”他移位,坐到她床上,大掌覆住她额头。祭始禧说的朦胧话,一直盘桓在他脑里,她一个举动或呼吸不顺,都引发他前所未有的紧张。

多闻并不明白他的行为,拉下他的手,愣愣看着他。“我没生病……”她摇摇头,一手模上他右肩的伤。“我帮你换药好吗?”不等他回答,她下床取医药箱,回到床边,扶着他肩头,轻巧地撕下胶带纱布。伤口已经消肿,渐渐在愈合了,她熟练地上药、贴好胶带纱布。“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受伤的吗?”

祭前禈没讲话,压下她的身体,让她躺平,再帮她盖好丝绒毯。她握着他的掌,眼珠未转一下地看着他。“你还生我跳车的气吗?”她打了个哆嗦,掌心的冰凉传到他指上。

祭前禈注视着她的小脸,掀开毯子,躺上床。“找矿脉时,被岩片划伤的。”他模着自己的肩。“任何野地都有隐藏的危险,那一片泥沼下有什么,妳并不知道──”

“对不起……”多闻低语打断他。

他叹了一口气,拥紧她。床很小,她蜷缩娇躯,窝进他怀里,唇触着他胸前的肌肤,细细呼吸着属于他的气息。

窗外夜莺的啼唱声,令人怦然心动。他抚着她柔润的肩头,几乎拨掉了她衣物的细带。

“多闻──”

夜空越深暗越灿烂,夜莺欢快地啼唱。

第二天清晨,多闻醒来,身上弥漫着缕缕丝丝的神秘香味。露营车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柔腻的,有好些个吻痕,证明昨夜不是一场梦。

她下床,净身穿衣。小桌上摊着一张地图,上头有些特定的区域被画了红圈──是祭前禈标明的野营地点。多闻看了看,将地图收好。门外传来用力的拍打声。

“开门!我知道这是你的露营车!开门!”

多闻放开正要扎上绳带的长发,旋身去打开车门。外头站着一名陌生女子,她看到开门的多闻,神情明显惊诧。

“这不是祭前禈的露营车?!”女子穿着紧身背心、迷彩猎裤,薄削的短发沾了莹莹露水,几片绿叶黏在她沁汗的肌肤上。

“这是前禈的车没错。”多闻回答女子。

女子睁大明亮的凤瞳。“那妳是谁?”

“梁翃!”罗悯提着水桶从树林走出来。

女子转身,看见背着钓鱼冰箱走在罗悯后头的祭前禈。“总算让我找到了。”跑了过去,抱住祭前禈。

多闻站在车里,手扳着车门杆,愣愣看着前方。她来不及绑好的长发,被晨风吹得好凌乱,她又闻到自己身上的神秘香味了,这味道已经潜进她体内很深很深的地方了呀──

第六章

“妳身上有前禈的味道──”这极有敌意的话语,在多闻耳畔低回着。

今天,他们在大帐棚里吃早餐,席上多了一名客人,十一个人像在开会般,围坐在长桌边,帐棚两旁卷起让风吹入,内层的防蚊纱帘,迎风轻飘。

“梁小姐既是在宏都拉斯做采集研究,怎么会跑来这儿?”隔着长桌,祭始禧看着不时对多闻咬耳朵低语的女子。

清晨的不速之客──梁翃,是个年轻的昆虫学家,她的双亲同样是生物学界有名的学者,她出生那天,一只姬兜虫在天花板的电灯下盘旋,她父亲打开纱窗,姬兜虫顺风流飞了出去,之后,她被命名“翃”。

梁翃在中美洲热带山区森林研究金龟子,认识了到处野营兼找矿脉的祭前禈。

“我的同事在厄瓜多研究蝴蝶的分类和演化,我准备去看他们,恰巧经过此地,听当地人说有矿脉要开挖,我就知道一定是你。”梁翃站起身,走过多闻后方,站在与多闻隔着一个桌角的祭前禈背面,将手放在祭前禈肩上。

祭始禧随即说:“原来,梁小姐是来看前禈的。”

“嗯,”梁翃拍拍祭前禈,说:“我研究的族群栖地找到了,最近比较有时间,等我去看过同事,你再带我去参观你家的海岛吧──”

祭始禧挑眉,表情深沈。“梁小姐知道的还真不少。”真难得,他的弟弟会同外人谈到海岛的事。

“我对前禈出生的地方很感兴趣。”梁翃坦率地说道。

多闻神色闪了闪,抬眸,无预期地对上祭前禈幽黑的眼神。

“我不记得答应过妳任何事!”祭前禈站起身,拉着多闻的手,走出帐棚。

众人一阵面面相觑。

“今天的早餐是谁负责的?记得看看『罐头食品美味烹调法』──”祭始禧用汤匙搅搅浅盘里沾面包的酱汁,化解尴尬地道:“对了,梁小姐,前禈出生的地方,也是我出生的地方。”他低声一笑,眸光瞟向帐外。

昨天晚上也是这样──

他这个弟弟似乎很喜欢来这一套──拉了人就走,不知道是不是野营惯了,连古老游牧民族的掳人传统都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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