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香凝已进到小套房来。
这十几天,高珉摩一直住在妇女旅馆里,当食客。她有种感觉,祭始禧似乎不打算将她的东西还她。
她的手机、证件、钱、住处的钥匙……全在包包里,如果今天再拿不回包包,她决定要向狐仙借钱,请锁匠回她住处开门,然后拿存折和印章去银行领钱。她打过电话回家了,琅琅说这两礼拜来,祭始禧都没到家里拜访。显然,他存心不把东西还她,准备等她上饭店时,笑话她?!
真是可恶的男人!不过,她绝不会再次冲动行事,上了他的当。反正她被停职,有的是时间跟他耗。
“今天我该做些什么?”高珉摩挽起袖子问道。她做菜的手艺还可以,这阵子靠当旅馆的厨娘付房费。
“我不是要跟妳讨论菜单,”胡香凝摇摇手,走到窗边,将遮窗板往外推。“妳今天睡晚了,楼下人家可是一早就来等妳呢——”
楼下人家?!斑珉摩迟疑地移向窗边,往下望。楼下神的便利屋前,停了一辆眼熟的克莱斯勒neon她恍了恍,转身往房门外跑。
出了妇女旅馆大门,一道长楼梯直达人行道,枝叶茂密的拱顶棚架,挡住了盛夏烈日,只有些许金黄色的光粒,从薄小的叶缘透下。她三阶并作两阶,几乎跳着下楼,气喘吁吁地站在人行道,看着停在路边的车子。
“魔女小姐赖床赖到现在?”实在很难让人理解,为什么如此稳重、守分际似的男性嗓音,会说出嘲弄感十足的话语。
斑珉摩转过身。不知是风声,还是鸟飞声,忒楞楞地掠过耳畔。“我的车为什么会在这儿?”她冲口问道。
祭始禧手提着一只女用皮包,脸容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一派地从容冷峻,像个模特儿般,从神的便利屋门外三公尺处走来。
“修车厂拨来的讯息,我帮妳接了——”
“说谎!”她打断他,走到他前面,插腰昂头,诃斥道:“手机电池能撑十天、半个月?!”他居然敢骗她!就算电量充饱,她的手机也不是什么超级手机,能这么省电!
“他们是在第二天打来——”
第二天?!她离开饭店的第二天?!“这么说,我的车早修好了!你擅自使用我的车十几天!”
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他开的是超级跑车,哪会对她这台随时要报废的十年老车感兴趣。
祭始禧摊摊手。“车厂打电话来,我帮妳取回车。然后将它停在祭家饭店的停车场,就像妳把这皮包『寄放』在我这儿一样,我帮妳保管着——”
“你的意思是我自己不想取回东西?!”
“那是妳的意思。”祭始禧微笑。
她睁大双眼,表情有点恶狠狠,一把夺回挂在祭始禧手上的皮包,动作像抢劫一样。
祭始禧笑容扩大,双手收入裤袋,盯着她瞧。她穿的中式长裙装,太古典飘逸,一点都不适合她。
“车钥匙呢?”她找了找皮包内,然后抬头质问他。
祭始禧笑了笑,不回答她,径自走到驾驶座车门边,掏出遥控锁,开门坐入车内。
斑珉摩绕过车头,站在路边。对着车里的他,吼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上车。”他指指前座位置。
她一动不动,美眸怒瞪他。
突然,他伸出手,搅着她的腰,另一手压低她的头,从驾驶座把她拖进车内,也不管她的吼叫挣扎,将她整个人横过中控箱、变速杆,塞入前座椅子里。她的裙襬整个翻起,拖鞋掉了一只,小腿撞到手煞车杆,人都还没坐稳,车子就开了出去。
“停车!我的鞋子,一只掉在马路上了!”
“那是鞋子吗?”祭始禧凉凉地回了句。
“你神经病啊!”她气呼呼地打他。这男人竟然当街掳她。
他轻松地抓住她挥过来的粉拳。“妳不系上安全带,好歹将裙襬拉好,免得吓着整理违规照片的警方。”
斑珉摩缓慢低头,看见自己两条白皙光果的腿,倏地将裙襬拉下,没好气地系上安全带。
“要去哪里?”车子经过她熟悉的路线,她发问的语气还是下太好。
“先回妳的住处。”
“你连我的住处都知道!”她瞠目。不是惊讶,而是生气。他会知道她在妇女旅馆,没什么好奇怪,因为神的便利屋有他们祭家的眼线!那个罗悦的哥哥——罗愉的小妻子祭祆儿,就是他的妹妹。原本地打算请祭祆儿回祭家饭店,帮她拿东西的,不过,那女孩太鬼灵精,为免多生事节,只好作罢。但他竟然还打探她独居的地方!“你居心何在?”她怒问。
祭始禧没回她话,悠哉地转着方向盘。
她双手握拳,别开脸,决定不再和他说话。
“翠蓝天地”出现时,祭始禧将车子开进C栋大楼的车道,驶向停车场入口,拿出一张卡插入识别机。
她眼神发直,低头翻了翻皮包。太过分了!他偷走了她住处的卡片锁和钥匙!
“下车吧。”连她的车位都没搞错。
砰!斑珉摩下车,用力地甩上门,穿著一只妇女旅馆的牛皮拖鞋,拐摆着步子,径自往电梯走。
祭始禧腿长脚快,一下子就跟上她。她先进电梯,故意不等他,手指迅速按住必门键。祭始禧早看穿她的小动作,探出脚尖。她也伸长脚,要将他踢出去。他技高一筹,勾掉她的拖鞋,闪进电梯,将她往内推。
“啊!我的鞋子……”她叫着。电梯门已完全关阖。
他背靠着镜面钢板,低低笑着。
她咬牙瞪他一眼,转开目光,对着电梯门,不吭一声。
沉默持续了好一阵,祭始禧往前一大步,站在她背后。“魔女小姐生气了?”
她不理他,感觉他起伏的胸口摩擦着自己背上的衣料。这家伙站得太近了!她抬起脚,往后踩去。他没闪,反而抱起她,让她的两只脚垫在他鞋面上。
“别把脚弄脏了。”他模模她的头发,一手揽着她的腰。
这真是令人呼吸困难的一刻,高珉摩屏住气,一点也没想要拨开他的手!好奇怪!她明明生他的气呀——
“怎么了?”他听到她微弱的叹息。
她没回答,眼睛不时朝上瞅着楼层显示板。她住二十二楼,却像住在天上。
“这套衣服下是妳的——”
这套衣服当然不是她的。她住在妇女旅馆这段期间,穿的衣服是跟狐仙借的。她也觉得这种仙里仙气的衣服,不适合自己。
“待会儿把它月兑了,”祭始禧脸贴着她的发,低柔的嗓音继续在她耳后说着。“换一件嗯?”
他的气息太近了,她几乎不敢动,纤白的脚趾在他鞋面上蜷起,指甲透红,泄漏了某种情绪。
祭始禧敢打赌,她出生至今,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么文静过。他咧嘴,无声地笑,双手交握在她月复部,将她搂得更紧些。
斑珉摩下意识皱起眉。如果她挣扎,或回头赏他一巴掌,管理室的警卫一定会以为他是电梯之狼吧?
“监视器是不是被偷走了?!”天外飞来一句。
斑珉摩抬头望。电梯上方角破了个洞,露出几根残断的电线。
“怎么会……”她不敢相信地低喃。
当!电梯门开了。二十二楼。
“十几天没回来,不知道家当有没有被偷走——”他说着,将钥匙交给她。“赶快进去瞧瞧吧。”
斑珉摩抓着钥匙,冲出电梯。
祭始禧徐缓优雅地跨出电梯,站在廊厅,撇唇淡笑。这笑容——
满是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