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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个季节 第29页

作者:言妍

周末过去了,桑琳只觉得头重脚轻,星期一本想请假,但一想到校园里已盛传著有关她的谣言,她不愿再因自己的缺席而增添许多话题。

她稍晚才到学校,一过大穿堂就觉得不对劲,校园里意外的安静,有几个老师甚至停下来看著她。突然,吕云由楼梯下来,抓著她要走。

桑琳不解的问:“怎么了?”

“有人到处贴传单,弄得像大字报一样,主任们正在撕。”吕云向她说明。

桑琳一把抢过她手中皱成一团的纸,勉强可以看见标语是以电脑打字,写的是“女老师勾引男学生,无耻!”

她踉跄地来到办公室,里面的老师们全部停止窃窃私语,定定的看著她。

而她的桌上还有字条,上面大大的印著“为人师表者,诱惑学生,残害民族幼苗,罪大恶极”的严苛字眼。

“太无聊、太恶毒了!”吕云一看,便马上扯破。

和四年前的一模一样!这到底是谁写的?是保守卫道的锺老师,还是内心嫉妒的孙老师?抑或是代表著这两种势力的人?

她又想吐了,只能拚命的跑向厕所。

吕云及几个平常和她要好的女同事全追了过来,怕她会因而崩溃。

她没有陷入歇斯底里,只是大吐特吐,觉得天和地都恶心至极,今天所有的人都在看她出丑,她再也撑不下去了。

“乾脆请假回家好了。”一个老师说,另一个老师立刻去办请假手续。

“再加上我,这四周的气氛也让我反胃,天底下就是有那么毒蝎心肠的人!”吕云说:“我来陪桑琳。”

桑琳本想说不,此时,她只想一个人独处,但却没力气抗拒。

回到家,她就发起高烧,脸红似霞却又心神混乱,无法休息,那是十几日来忧虑的结果。

吕云强迫她吃药,口里骂著,“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老的、小的都一样,为他们折磨至此真是不值得!”

“我只是感冒,心还是很坚强的。”桑琳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说:“我不怕舆论,那本来就是我和阿骏要去面对的,如果这一关就倒下来,那长长的一生又该怎么办?”

“还提什么长长的一生?人要变随时都会变,而且变得比陌生人还可怕。”吕云说著,竟然哭了出来。

“怎么啦?”桑琳老觉得她心事重重的,但最近因为太专注於自己的问题,也没有真正的关心过,此时才觉得不对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是小周,他有外遇了。”吕云以手蒙住睑。

桑琳惊讶地坐起来。小周是吕云青梅竹马长大的丈夫,为人风趣幽默,和活泼外向的吕云是天造地设的一双,若说他有外遇,实在教人难以接受。

“去年就已经不对劲了,他老说对婚姻厌倦,又说太早结婚有小孩,没有真正为自己努力过。”吕云擦著泪说:“我呢!就同意他回学校念硕士,一手扛起养家的责任。谁知道他竟和一名女研究生勾搭上,现在想要离婚,说我和他的思想不能沟通,两人早已渐行渐远。他变得无情极了,连孩子也可以不要!”

“怎么可能?你和小周十六岁就认识,恋爱七年,结婚……也有十一年了,那么深远的感情如何说变就变?”桑琳简直无法置信。

“他说就是因为太熟了,才没有新鲜感,而爱情也早已褪色。而且,十六岁就在一起,我根本没让他有选择的机会,他不懂什么叫爱情,直到认识那个女研究生,他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还求我成全他们。”吕云咬著牙说:“我不甘心!那我近二十年的青春又算什么?”

“你打算怎么办呢?”桑琳握著她的手问。

“不知道,但我不会轻易让步的!”吕云很很地说。

桑琳叹了一口气说:“孙慧芬离婚,你的婚姻又出了问题,你们都曾是令人艳羡的两对佳偶,条件相当,又受人祝福,怎么也会落得千疮百孔呢?所以,幸福的定义其实并没有一个标准。”

“可不是嘛!”吕云喃喃的说。

药效发作,桑琳渐渐的睡著了。

吕云不放心她,但自己家里也有一堆事必须处理,所以,翻了翻电话簿,她要找林世骏,一个女人被他害成这样,他还能置身事外吗?虽然桑琳屡次警告她不许让林世骏担心,但吕云早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女人总不能永远都只有挨打的份吧?

可她运气不好,电话老是打不通。后来,她只好试著找杜明峰,但也只有答录机回话,於是,她没好气地吼道:“桑琳病得快死了啦!如果你看到那死没良心的林世骏,就要他立刻过来一趟,否则我就要去抓人了!”

再喂桑琳一点水,手机响起,是在安亲班的女儿。吕云匆匆收拾东西正要出门,电话铃声大作,她冲过去接,正是那个“失踪”多日的林世骏!

“是吕老师呀,桑琳呢?”他很意外的问。

“亏你还记得桑琳!”吕云一肚子火,正好找到宣泄的管道,“她已经被你们整掉半条命了!你怎么可以让你妈到学校里来闹?还到校长室说要告到教育局去,弄得人尽皆知,你教桑琳如何忍受?她根本是无辜的耶!”

林世骏愣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妈……闹到学校?”

“没错!今天都贴大字报了,说什么桑琳勾引男学生,残害民族幼苗,无耻……什么难听的字眼都有。”吕云继续骂道:“这整件事我最清楚,你才是始作俑者,桑琳当初根本不想接受你,要不是你死追活追,用些自杀卧轨的伎俩,她才不会理你呢!如今东窗事发,她却得承担一切的罪责,说她诱惑你,你变成全然无辜的受害羔羊,可怜天真的小男生。天呀!这是个什么世界!全没公理、全没正义吗?”

“桑琳还好吗?”他打断了吕云的歇斯底里。

“她快死了啦!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千夫所指,无病而死,你若再不来看她,就来不及……”

她还没吼完,电话那头就“嘟”地断掉了。可恶!这是什么意思?他来还是不来?

唉!避不了这么多了,她自家的屋顶不也要掀了吗?

☆☆☆

林世骏脸色死白,东转西转的,一会儿穿鞋、一会儿找钥匙,还撞倒好几样东西,把在厨房的吴荷丽引出来,她警觉地问:“你要去哪里?晚上不是说好要请安美阿姨吃饭吗?”

“我要去看桑琳!”他蹲系鞋带,不看母亲。

“不许去!我们都讲过的,等我准备好再一起去,不是吗?”吴荷丽阻止著。

“是的,我们都讲过的!”林世骏霍地站直身,“那你怎么可以偷偷的到学校去,让桑琳做不了人呢?”

“我没有『偷偷』的,我是光明正大!”吴荷丽睑色一变,“我只是去讨个公道,当我儿子十八岁,我交给他们时,他们为何找那样的一个女老师来教你?难道我没有资格查个水落石出吗?”

“根本不用查,问我就够了!这几天,我表达得还不够清楚吗?我爱桑琳,是因为她的人,和她的年龄及老师的身分无关,你为什么要把事情扩大,闹得人尽皆知呢?”林世骏愤怒的说。

“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件大事!无论你如何否认,她都曾是你的老师,也大你六岁,在别人看来,就是违逆伦常。”吴荷丽拉住他说:“儿子,老妈是在救你,想要一棒打醒你呀!你才二十二岁,前途远大,怎能一辈子受她拖累、控制呢?或许你以为那是爱,但真的不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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