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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阑珊处 第10页

作者:言妍

“没错,我刚从美国来。”雅芯忙扶住她说。

“啊!你和你妈妈长得好像呀!你一说,那眼睛、鼻子都跑出来了,还有那秀气的瓜子脸……”余曼玲高兴地拉着她往办公室走,一路上还不忘对好奇的员工说:“好朋友的女儿啦!也等于是我的干女儿了。”

等门一关上,两人单独在一起,余曼玲又仔细地看她,眼眶里有着泪,“上次见你,你才十岁,留着好长的头发,像个小鲍主哩!你妈好吗?怎么会到台湾来找我?”

雅芯坐下,双手在牛仔裤上擦两下后,才慢慢说出母亲在七年前神志丧失后的种种情况。

“她现在住在疗养院里,不认得任何人。”她说。

余曼玲从震惊到哀伤,一直喃喃的念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向来都是很理智的人,把一切都规画得好好的,我以为她很幸福,就各忙各的,也没有再联系,没想到她竟发生这种事……一定是她对自我的要求太高,弦绷得太紧,终于断了……”

“余阿姨,你说我妈得这种病不是意外?”她满怀期待的问。

“你妈最痛恨意外,她什么都要在掌握之中,她不但替自己规画好前程,也替身旁的人找出路。像你一出生,她就已经想完你念大学前的种种琐事,你说她能不累吗?”

余曼玲叹口气说。

“我明白余阿姨的意思。”雅芯说着,拿出背包里母亲的信,递到她的面前。

余曼玲逐字逐句的念下去,脸色愈来愈凝重,一遍不够又一遍,最后才发自肺腑,沉痛地说:“我早就警告过她,她会后悔的!”

“余阿姨,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雅芯急急的问。

这时,电话响起,余曼玲回了几句话,再告诉雅芯说:“我的公寓就在二楼,我们到那儿谈,免得受到干扰。”

余曼玲独身而居,因脚不方便,空间开得很大,客厅是一大片落地镜子、一架三角钢琴和高级电子琴。

泡了两杯咖啡后,余曼玲再看了一次信,望着雅芯说:“你母亲和叶承熙曾是情侣,他们十一岁就认识,彼此很欣赏对方。当时,他们两家都很穷,你母亲家在市场卖菜兼卖花;叶家则是水泥工,早上还兼扫马路。叶承熙的父亲身体不好,叶承熙常要替他的工,上学迟到时,都是你母亲替他弄好功课的,让他保有当班长的面子,及维持在前十名的成绩。”

余曼玲陷在深深的回忆里,继续说:“叶承熙从小就又高又帅,好多女生喜欢他,但他最在意你母亲……初二时吧!他们真正开始当男女朋友,彼此鼓励念书,一定要上第一志愿。”

“他们第一次的分歧是在上高中时,他们都考上第一志愿,你母亲希望两人继续努力攻大学,然后再出国留学,但叶承熙顾及家庭,觉得他读工专,你母亲读师专,才是最适合的。”

“结果呢?”雅芯问。

“他们吵了一大架,最后,叶承熙读了工专,而你母亲上北一女,两人还半年不说话。”余曼玲顿了一下说:“不过,爱是无法阻止的,他们依然在一起。等你母亲考上大学后,又要求叶承熙插班大学……总之,在成长的过程中,她一直推动叶承熙;她曾对我说,叶承熙资质好,是领袖人才,若遭埋没,她第一个不甘心。”

“那个叶承熙似乎不太领情?”雅芯随口说。

“应该说他比较属于脚踏实地及稳扎稳打型的吧!在某些方面他也有野心,只是不如你母亲要月兑离贫穷的急进。叶承熙认为名利要有,但也不能丧失自我,但你母亲只向前看,一心要甩月兑过去所有的。”

“这是他们分手的原因吗?”雅芯又问。

“如果简单说的话。”余曼玲如此回答。“叶承熙服完兵役后,在一家公司做事,老板的女儿爱上他,并且展开热烈的追求,他本身是有原则的人,自然拒绝,后来……后来反而是你母亲要凑合他们……”

“为什么?她不爱叶承熙吗?天底下哪有一个女人会将爱人推到别的女人的怀抱呢?”雅芯觉得很不可思议。

“这就是你母亲与众不同的地方吧!”余曼玲叹口气说:“她曾和我彻夜长谈,说以她和叶承熙的背景,两个人、水远当小职员,可能十辈子也发不了大财,甚至还得窝居贫民区,连一栋好房子也买不起,世代无法翻身。”

“没错,信上也有写。”雅芯低声说。

“当时,正巧有个回国的医生追求她,也就是你父亲,你母亲就在短短的两个月内出嫁,像闪电一样,迅雷不及掩耳,吓了大家一跳。”余曼玲苦笑着说。

“叶承熙一定很伤心吧?”雅芯问。

“在人人都指责你母亲变心及爱慕虚荣时,叶承熙是唯一不吭声的。事后我想,那不是风度,而是他知你母亲太深太深了。”余曼玲轻叹一口气说,“在你母亲去美国以后,叶承熙也像奉了什么指令似的,娶了他老板的女儿,并且创出成功的事业。我想,在夜深人静时,他一定会自嘲的说:“涵娟,我并没有辜负你的期望。””

“但他怎么也不会料到,先垮的……竟是涵娟。”雅芯心酸酸地说。

“没有人会料到。”余曼玲说:“你父母的婚姻不是很幸福吗?至少我没听她埋怨过。”

“我爸妈的婚姻是看起来很好,但他们两个太不相同了,我爸大而化之,又太实际;我妈虽然也实际,但心中又有某种理想。他们的心灵完全不能沟通,所以就渐行渐远,我妈无处可依归,只好又回到过去的梦里,不断找寻最初的自己。”雅芯又加一句,“……这是我猜测的。”

“我该多关心她的!但我出国忙,又创事业,脚又开刀好几次,竟然忽略她多年……她的苦不对我说,还能对谁说呢?”余曼玲捂着脸,像小女孩般哭出来。

雅芯抽出几张面纸递过去说:“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找到叶承熙,他是我妈最后的一丝希望了。”

余曼玲拭干眼泪说:“早几年,我还会在这一带碰到叶家的人,但自从叶老先生过世,一大片贫民区拆除改建成大安公园,就完全散掉了,不过……叶承熙的“普裕”集团很有名,在台北还有几栋大楼,你应该可以在那儿找到他。”

雅芯虽对商界不熟,但亲戚们常谈到美国和台湾股票,她对“普裕”仍有些印象。

“雅芯,在台北,你就住我这里吧?”余曼玲说。

余阿姨独身一人,是比舅妈的公寓方便许多,或许她还能以自己的钢琴及小提琴训练,在“妙妙”兼课,也可以赚些生活费。

她想起自己曾问过母亲,“我又不当音乐家,干嘛每天花时间练琴呢?”

“多一种技能总是好的,谁知你哪一天会真的用到呢?”涵娟如此回答女儿说。

没想到真给母亲预测到了!雅芯向余曼玲点点头,对于她的台湾之行,也慢慢有了更多的信心。

普裕大楼耸立在台北市的黄金地带,巍巍的一座建筑,闪闪的名称标志,可怪的是,要进去找一个人,竟是那么困难。

雅芯打了好几通电话找叶承熙,却老在总机处被卡住。

“我们公司没有这个人。”她们千篇一律的回答。

她回去和余曼玲商量,余曼玲说:“这几年我在音乐界,一直不清楚商业界的事,难道“普裕”换老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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