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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吉赛儿 第26页

作者:言妍

“我当然会去接妳,这时候在曼哈顿搭地铁,是准备要下地狱的人做的。我十分钟后到!”说完,他就急忙收起线。

十分钟!紫恩慢慢的扶着椅脚,在他来之前,她必须站起来,不能让他看见自己的惨状。

但,她试了又试,总是无法如愿,最后因为筋疲力竭,只好放弃了。

寂静的空间里,远远的听到有人开门、关门的响声,她知道是维恺,却只能无力地在原地等待,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委屈。

“嘎”””的转轴声终于近在耳旁,维恺出现在更衣室,脸在灯光下竟是惨白。

“晦!”她强颜欢笑地跟他打招呼。

“脚又痛了吗?”他连忙蹲下来说。

“不小心练太久,一走就痛。”紫恩将泪水挤回去说:“可能需要你扶我回去。”

“妳真是不要命了!”他用谴责的口吻说。

维恺把她的背包、杂物挂在肩上,双手伸向她,但不是搀扶,而是干脆抱起,“拜托!不用这么麻烦,我能走”””紫恩没有心理准备,但脚又触不到地,只好用双手紧紧地扣住他的肩膀和脖子。

“等妳走,我们天亮了也到不了车子。”维恺大步跨出说。

又再一次如此贴近,甚至连皮肤都偎着皮肤,清楚地感受到他强壮的肌肉,紫恩内心那种特殊的澎湃情绪,又无法制止地翻腾起来。

路上,他一面担心,一面免不了训示一顿,一回到苏荷区的公寓,他很迅速地弄热水,装敷袋,再使劲地替她按摩痛处,动作之熟练,彷佛已经做了千百次。

看到可以呼风唤雨的华尔街金童,竟沦为她的按摩师,紫恩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最后,她只能轻声的说:“对不起”””

“反正我一向是妳的司机兼仆人,习惯啦!”他面无表情地道。

气氛显得有些尴尬,紫恩突然想到说:“对了!我有个好消息……呃!也不算是啦!因为露芭娃车祸受伤,所以由我递补她的位置,成为第一女主角了。”

“恭喜妳啦!”维恺要笑不笑地说:“这就是妳半夜愚蠢地在练舞室顾影自怜的原因呀?”

“我才没有顾影自怜呢!一下子接到任务,觉得有些失措,总想练习得更多,以免别人失望,自己也失望。”她说。

“就从来不怕我失望。”他冒出一句咕哝。

紫恩不明白他的情绪所为何来,所以不敢接腔。

膝盖上的痛已逐渐消失,维恺的按摩以另一种方式刺激着她的皮肤,并直上心头,全身都有电触感。

“好了!”她推开她的手说:“我得站起来试试,看还能不能走路。”

她像个孩子一样,缓慢地在客厅里绕了一圈,又从灰蓝屋走到浅紫屋,回头一看,他正常着嘲弄的笑容看她。

“双脚能走路的滋味实在是太棒了。”紫恩不在自地说:“趁骨头还能动时,应该多走走。”

“妳说这是什么话?骨头不能动,也要几十年之后。”他俯身收拾沙发上的治疗用品。

看着年轻俊挺的维恺,紫恩心中百感交集,他健康,她却要生病了……她眨去眼中的泪,一对上他询问的目光,她就连忙说:“我好想出去散步,享受土地的踏实感。”

“妳在说笑吗?现在已一点多了,外面的温度在零下,妳存心想出去冻死吗?”他不敢相信地说。

“我走不远,只是转角那家二十四小时的超级市场,马上就回来。”她说着,已径自穿上外套。

等电梯时,维恺匆匆地跟过来,手按着额头说:“半夜散步?想的人疯狂,陪的人更疯狂。”

街头一片黑暗,杳无人迹,只有寒冰似的风呼呼地吹着。他们两个先在原地猛跳,笑出的气变成一阵阵的白烟。

“干脆用跑的!”他长腿一迈,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等等我啊!”紫恩迫在后面,很高兴感觉到自己的脚有充足的活力。

“记得在南非草原的赛跑吗?”他一会儿前一会儿后的说。

“一大片,像跑不完哪!”她说。

“我好希望有一天能再回去。”他顿一下说:“和妳再比赛一次,看能不能跑到天涯海角去。”

她装作没有听见,将脚步放慢,在一个艺廊前停下来。

艺廊当然是关门了,但对外的摆设橱窗仍亮着灯,整个白色的布景前,只立着一张芭蕾舞伶的画。

那舞伶一脚优美地扬起,一手抚心,一手伸直,回眸中,是初见爱人的喜悦。紫恩看得入迷,情不自禁地说:“如果我死了,有人能替我画这么一张肖像做纪念,也算不虚此生了。”

突然,一根指头敲到她的脑袋,维恺很严肃地说:“别在我面前提到死字,我可不愿妳变成画中人。”

黑暗中,气氛有一剎那的凝重,他粗鲁地牵起她的手,朝另一个光亮走去。

凄清的街道,他们更像两个相依的人,维恺闷闷地想,他不想让紫恩离开纽约,但如何请她留下呢?

饼去做曾求过她一次,弄得灰头土脸,至今她更退缩,有一颗更难了解的心,他有勇气开第二次口吗?

***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李奥和紫恩正在排练吉赛儿和阿尔伯特的最后一场舞,在充满死亡可怕的阴影下,释出爱恨交加,再转向宽谅解月兑,算是几支舞码中,最复杂又最难表达的一个。

他们已经重复了许多天,紫恩已然筋疲力竭,但老是通不过李奥完美的标“放松、放松!把自己化成两个人,表面欲置我于死地,心里却想救我。不要太紧张,记得幽灵只是气的相聚,不成形的!”李奥大吼着。

紫恩觉得脚又开始隐隐作痛,好怕那一夜无法行走的事再度发生。在一次李奥靠在她腿旁的动作时,她整个人跟着跌倒。

李奥气冲冲地站起来,用力踩过地板,“啪!”地关掉音乐,然后瞪着她,半天才找到字眼说!“紫恩,妳是个舞者耶!妳居然怕我碰妳的身体?”

“我……没有……”紫恩猛摇头说。

“我和多少女人配过舞,我会不知道?”李奥生气地说:“妳一直不肯忘掉身体,就无法忘形,所有妳内心的热情就散发不出来。妳的态度,去玩玩“睡美人”和“灰姑娘”都可以,但绝不是他妈的吉赛儿!”连脏话都出来了,可见李奥真是沮丧透顶了。

紫恩欲辩无言,只有直起身子,往更衣室走去,想平息彼此激动的心情。

或许她根本不适合跳吉赛儿,尤其是李奥心目中的吉赛儿!想着她的爱,想着那严苛的未来,她忍不住蒙住脸失声痛哭。

有人坐在她的对面,递过面纸说!“对不起,我不该口出恶言。”

“不!是我的错。”紫恩擦着泪说:“但李奥,我已经尽了全力,你还要我怎么做呢?”

“你仍旧没有经验是不是?”李奥直言不讳的问。

紫恩的脸马上发烫。

李奥又说:“看!一个好的舞者是不该随便脸红的,若说全世界有什么可以让人最忘我、最销魂的,那就是性了。法国人说,性高潮就是小死亡,连呼吸都足以切断,因此你要跳爱与死的吉赛儿,就必须婬浸在的感觉里。”

“我……我没办法……”紫恩转过脸说。

李奥沉默了一会儿,“那位妳爱的男人呢?”

“不……不可能。”她猛烈地摇头。

李奥模模额头,轻叹一声说:“我了解东方有东方的价值观,为了一出吉赛儿要奉献贞操,也太强人所难了。好吧!未来的三星期,我们尽量努力,不能最佳,也要次好,反正这也不是最后的吉赛儿,也许过两年,妳有过男欢女爱,就能够将吉赛儿诠释得更好了,总有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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