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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翼天使 第12页

作者:言妍

一阵锐痛,齿咬破唇,殷红的血凝在嘴角,月柔听到一个悲凉的声音由自己沾满血腥味的口中发出:“我只是你的一个复仇工具吗?”

他瞪着那点血红,脸愈来愈僵硬,像要爆出裂痕。

此时,一个女人由祠堂内跨出,双眼红肿而悲伤。她看到大热天的,对峙的三个人,情况十分怪异,便问:“什么事那么吵?这女孩子是谁?”

“你还不快走!”荣轩不回答母亲,只推着月柔。

“不!我只要答案,亲口说出的答案!”月柔抗拒着。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妇人好奇又不耐:“告诉我呀!荣轩?晓真?”

月柔突然转向那妇人,不顾一切地说:“我叫沈月柔,是沈嘉伯的孙女。”

没几秒,妇人的脸马上如狂风暴雨,她疯子似地随手拿起墙角的竹枝扫帚,往月柔身上没头没脑地打下来:“沈家的人?你还敢来?今天是我丈夫女儿的祭日,你还敢来?你存心要他们死不瞑目,不得超生吗?”

月柔脸上手臂上辣辣地痛,惊吓尚未度过,荣轩又用身体推她,两人全由石阶上滚下去。

“快走!”他声嘶力竭地喊:“快走!”

月柔由他身后看见妇人的竹枝又要落下,这回是在荣轩的背上。他又推她一把,她勉强站起来,却被眼前看热闹的人群吓到。这些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他们全对月柔指指点点,伴着荣轩母亲拔尖恐怖的声音:“千世万代不得好死的沈家呀!丧尽天良的沈家呀!天理不容的沈家呀!我要你偿命……”

月柔不知道她如何月兑离那暴乱的场面。只记得自己一直跑一直跑,跌倒了再爬起来,泪掉下来就用手去擦。她终于知道什么是“千夫所指”滋味了!大家都对她讥笑怒骂,包括荣轩在内!

她像被人剥光衣服,遭到轻蔑无情的审视,一重重羞辱如同尖刀般刺穿她,她恨不得化成一阵烟,由空气中消失。最好能有一辆车撞得她肚破肠流,面目全非,以痛制痛地将一切化为零吧!

她回到小楼,深锁门户,把自己缩在卧室的墙角,抱紧自己,不断颤抖。由白天到黑夜,再到白天,滴水未进,泪已流干。渗出的血迹在脸上向上……有荣轩推的、他母亲打的、树枝刮的、石头磨的……她都不在乎,因为什么都没有比心被撕裂痛!

不知多久,荣轩的声音在门外传来,叫她开门。

不!她更缩进角落,不能让他找到,她蒙住自己的嘴,挡住一声呜咽,她要缩成一粒尘,藏到亘古的寂静中,让他看不到自己。因为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会让已血淋淋的她碎成一片片。

他试了许久才离去。

终于月柔尝试着到厨房去,长期未动,腿全部麻痹,几乎失去功能,她只能在地上爬着,像只受伤的小动物,好不容易弄到一杯水,才喝一口,就吐个不停,呕了一地胆汁,半昏迷中她想:“我不能死在这里,我要找个很安静很安静的地方……”

清醒后,她一刻也不留地奔逃到日本。

棒着大海,远离那个岛,尖锐的痛苦仍无法散去,它们阴魂不散地刺戮她,啃蚀她,到残尸剩骨仍不放过,这世界待她如此冷酷,冷酷到每一次呼吸都钻心刺骨的疼。

她想死。

她在自杀林徘徊哭泣,铁丝网围栏阻隔她,所以她选择了投湖水自尽。

湖水淹没她,最后浮现在脑海的是荣轩已扭曲的脸孔,带我魂引我魄,一命还一命,世世纠葛……

然而她睁开眼睛所见的,不是幽冥黄泉,而是白色的医院和在病床旁不断祈求日照大神的外婆。

一个钓鱼客救了她,她没有死成,却杀了已存在她月复中三个月没有人知道的小生命。

虽生犹死,在酒会上她并没有骗荣轩,那个十七岁的月柔早就死了,死在那一年的夏天。

※※※

棒两天一个有雾的早晨,空气凉凉的,月柔和王老师在山上又挖又种,初开的美丽花朵在风中传送浓郁的香味,只有这满园春色的不断的体力劳动,才能令月柔忘却俗世种种的烦恼。

“唉!这些药草花种不成了。”老师月兑下手套说:“白花了几个月心血和那十几万资金,好在当时我没有订更多。”

十几万对她们这起步的花圃,仍是不舍。

“就算是投资实验吧!”月柔安慰她说:“我们还有其他种花,不是很成功吗?”

“花的是老本,就难免心疼。但实在又舍不得这些花花草草。”王老师走回廊前喝口茶:

“不过我听明雪说,我们现在是盛南集团的一部分,以后资金调动或扩大,都比较方便。”

这说到月柔的痛处,但她实在不愿意吓到王老师:“盛南对他们的每一项事业都会有评估,我想双月迟早会知道的。我没有明雪那么乐观,反而觉得我们应该让称脚步,尽量在经济上寻求独立。”

“这就是我欣赏你的地方,实际又有主见。”王老师点点头:“我不太会理财,明雪又太急躁,我们都要靠你了。”

但愿我是能够靠的,月柔深深一叹。她甚至连郑家何时出牌,出什么牌,都无法预料呢?

十点多,王老师下山订购肥料,就剩月柔和在远处挖沟的两个工人,运动久了,她身上一片暖意,白瓷般的肌肤泛起红晕,细微的卷发散落一脸。

在暖房内一抬头,灰灰的玻璃加上轻烟似未动脑筋的薄雾,月柔隐约看见小径上有人走来。她深感不祥地站在原地,停下手边的工作,望着那愈来愈清晰的人影,恐惧也逐渐加深。她的一颗心陡然降落—是西装笔挺的荣轩!

他来做什么?她没有心理准备要单独见他,瞧自己一身零乱灰扑,气势就矮了一截,如果王老师在就好了!

她站在一排有刺的玫瑰花后面,看他一步步靠近,然后停在花圃的另一边。他的眼光始终停在她身上,她又仿佛回到十七岁,羽翼未干的蝴蝶即遭风雨的摧残,一种赤果的痛苦。

“我的秘书打电话到花坊,她们说在山上。”他的口气很冷静,完全没透露眼中复杂的讯息。

“你找我有事吗?”她打算用生疏客气的态度。

“你知道的。那天在酒会上,我说过,我们的话还没说完。”他的视线仍然没有离开她。

“我也说过,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她回答。

“是吗?”他触模柔软的玫瑰花瓣:“我却觉得有很多事必须谈。比如双月,比如沈家,比如我们。”

“如果你要谈双月,请你找我的合伙人明雪。”月柔故意忽略后面那两项:“双月大部分是她的心血,我才回来没多久,并不清楚生意上的事。”

“我却看得出你很喜欢这份工作。”他拔下那片花瓣,在手指间磨擦着:“双月的评估报告上看来是经营得有声有色。但是,我们若自己投资开发这些土地,利润不只十倍。花坊或花辅这种小成本的生意,不是我们盛南发展的方向。”

“你的意思是,你要收回这些土地?”她握着拳说:“依照契约,你有这个权利。”

“契约是人订的,随时都可以订改!”他将花瓣揉碎。

“这就是你目的,是不是?”月柔咬着牙说:“关掉花坊,关掉端仪端伟的公司,关掉我小叔叔的电脑公司,然后全部的沈氏股份企业,让我们沈家不剩一砖一瓦,这就是你伟大的复仇计划吗?”

“谢谢你帮我描述得如此详尽。”荣轩冷笑一声:“我们终于谈到第二个话题—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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