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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妻如命 第23页

作者:谢上薰

为时已晚矣!至少,她希望能救一个。

她来到“卧龙轩”要见帮主夫人,不巧王之铁也在,虽没有拒之门外,却不让她们单独说话,就是担心司徒姥姥又为外孙女说项,会惹清清不快。

司徒姥姥人老位尊,受人景仰,生平只吃过两个男人的闷亏,一个是她的亲生儿子,那也不必提了,另一个便是王之铁,爱妻如命,对其他人的心肠却很硬,用她的老脸皮也买不到他对夏银秋的半分怜爱。

双方落坐,司徒姥姥喝了一口香茗,直言道:“王帮主,老身也不倚老卖老,自承我估算错误,以为天下的男子都喜欢三妻四妾,除非没钱纳小。你是例外中的例外,银秋之美世间少见,你居然不动心,我不得不服气。”

“司徒姥姥言重了,先父与先母亦是一夫一妻,同生共死,传为美谈。”王之铁轻描淡写道,不想再在外人面前重述他下纳妾的观点,这是他的私事。

换了别的男子,司徒姥姥会以为他怕老婆,欠缺男子气概;但在王之铁身上,见到的却是不在乎世俗流言的真正气度。

“帮主夫人好深厚的福泽,连老身都羡慕。”她苍老却仍充满活力的面容勉强一笑,黯然道:“我儿已来到贵宝地,於情於理不得不随他回去,但我心里实在放不下那两个娃儿。姑娘家没一个归宿,父亲又被关,我曾想带她们一道走,可叹她们一片孝心全在夏居正身上,因此才来拜托帮主夫人多加照应,待公案一了,派人送她们到『寄啸山庄』,老身自会为她们作主。”

“这个易办,相信铁哥也会答应。”清清笑答,心里则想:你早该这么做了。

王之铁见司徒姥姥神色凄楚,心中一动,问道:“老夫人心中最挂念的是夏姑娘,还是施姑娘?”

司徒姥姥语带玄机道:“银秋自恃美貌,加上父亲宠爱,养成任性自私的坏毛病,一开始我也破口大骂了她好几次,还到刑法堂去臭骂夏居正一顿;然而,一段时间相处下来,我开始同情银秋,她真是一个聪明面孔笨肚肠的蠢姑娘!不懂人情世故,只知一味蛮干,能成什么事?”

“那施姑娘呢?”清清蹙眉问。

“佛娃是个可怜的孩子!从小寄人篱下,姨丈不了解女儿家的心事,表姊又是那么自尊自大的一个人,她心中纵然有一丁点委屈与落漠,又能向谁说去?久而久之,又有谁能了解她心里在想什么?”

王之铁心想不能小觑了这老太婆,眼力不错,心智清明,与那对姊妹花只生活了一段短短的时间,便能八九不离十的看清她们的真实个性。

清清则想这老太婆也不免俗的偏心,她不晓得她的外孙女以前过得多么张扬,将总舵内的女眷全给比下去,如今靠山一倒,全成了可怜虫,没这么夸张法吧?“天龙帮”并非朝廷,没有一人犯错罪诛九族那回事。

司徒姥姥临走前,终於表露一丝对女婿的关怀,问道:“帮王,夏居正……我女婿当真罪无可赦吗?”

“老夫人认为可赦吗?”王之铁反问道:“已故老帮主尸骨末寒,夏居正便与他的遗孀苟合,还错手害死花夫人,换作『寄啸山庄』的庄规,能赦吗?”

“唉,冤孽!冤孽!死了算了,可别害苦了下一代。”司徒姥姥轻叹著,走了。

在一片沉默里,清清回想第一次在破庙中遇见司徒姥姥,谎称有人要掳她勒索,骂人骂得中气十足,可见年轻时也是颇为嚣张的一号人物。今日的沉稳老练,是岁月和一件又一件的不如意所磨练出来的吧!

“铁哥,等我老了,也会变成一个不快乐的老夫人吗?”清清突发奇想。在她的印象里,她娘也是忧愁多於笑容的老妇人。

她没去想,她娘的忧愁有一大半来自於她的不守闺训。

“亏你想得这么远?”王之铁失笑。怀孕对女人情绪的影响实在太大了,他为之摇头。“你只须记得不要愁眉苦脸,当一个快乐的娘,教养出乐观正直的孩子,那么你自然不会被气成不快乐的老夫人。”

“这没问题,我是很容易快乐的人。”清清满足地一笑。“但是,铁哥,夏居正的公案何时才能了结啊?”

“沈拜金也很头痛,因为他咬定了他没将雪姨上吊,窗外有人影晃过……”王之铁顿了一顿,悠然道:“你还在怀疑我就是那个人影吗?”

“当然不会啦!”她顽皮地对他眨眨眼,咧嘴笑道:“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那晚你究竟上哪儿去了?”

“你还记得我们隐居在南京时,隔壁的教书匠?”

“我记得,后来你告诉我,他的真实身分是『玉面神偷』,精通易容术,他只要拿下人皮面具,本来面目是其貌不扬的,为了女儿退出江湖,隐居南京教书为生。除了你,他从未被人识破。”

“他都在北方作案,南方武林并不了解他,而我恰巧是北方人罢了!”他平静道:“雪姨被杀的那一晚,他深夜造访,我们在一起谈了好一会,他还带来你妹妹的消息。”

“她好吗?”清清激动的问,唯一的妹妹虽是她口中的小笨妹,美丽无双,却学什么都笨,但毕竟是唯一的血亲,只因母亲遗言不可使小妹涉入江湖,所以将她嫁予南京世家子弟,来到北方即绝口不提,怕的是无意中得罪的仇家会找上小笨妹。

“她过得很好,也已身怀六甲。”王之铁欣慰道。

“那就好,那就好。”清清没有怀想太多,反正她已经悟通下回逃家可以逃到哪里去了,现在先弄清楚铁哥的事要紧。“然后呢,玉面神偷还说什么?”

“他有事到北方来,路过『天龙帮』总舵,想拜访我又不愿泄漏行踪,於是不改神偷本色,半夜模进来,不料却阴错阳差地目睹了夏居正和雪姨争吵,失手误杀了雪姨……”

“什么?他有看到那一幕?夏居正所见到晃过窗外的人影就是他?”

“不错。他怕夏居正再下杀手,所以刻意惊走夏居正,等夏居正走后,他曾进去探视雪姨的口鼻,已是气若游丝,回天乏术了。”

“那么,确实是夏居正杀死雪姨?!”她一脸狐疑地看著神色凝重的丈夫。“该不会玉面神偷也瞧见了是谁将雪姨的尸身上吊?”突然打了个冷颤,光是用想的便觉得恐怖,怎么有人做得出来?

王之铁点了点头。

“是谁?”

他附在妻子耳边说出一个名字。

“什么?”她惊叫。“怎么可能?太、太匪夷所思了,我无法想像那是真的。”

“『溪水易涨,人心难满』,多年的养育之情,谆谆教诲,说得上恩重如山,一旦碰上自身的心魔作祟,愤怨嫉护的情绪压倒了多年感情,就什么都不顾了。”

“太可怕了!”她下可置信地抚著胸口,眼眸罩上薄薄一层水雾。雪姨太可怜了,一生受男人左右、背弃,死后还被糟蹋尸身。

“清儿,别想太多,事情总会解决的。”他不是不同情花如雪,而是清清才是他最在意和怜惜的人。

“我不懂,铁哥,你明知一切内幕却又故作不知,使这段公案悬而未决,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因为我必须故作不知。”他面容一敛,正色道:“玉面神偷已退隐江湖,不能出面作证,我只有装作不知,以免拖累朋友;其次,这正好考验沈拜金的智慧与办案能力,我更须保持沉默。”

“可是,你也不须连我都瞒著嘛!”真不可爱!清清在心里暗暗嘟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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