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姨丈和姨妈都说女孩子不要太强才好,容易获得平凡人的幸福,毕竟男人还没有进步到允许女性站在他头上。”
“你姨丈、姨妈说的话跟我老爸差不多,”凡凡鼓起腮帮子,显出对老一辈的人很不耐烦的样子:我也不是要站在男人上头,只是不想被男人骑在头上而已,这也有不对吗?像我老爸对儿子那么偏心公平吗?”
又来了,而且愈扯愈远了。
“你爸爸到底如何不公平呢?”我想先解开她的心绪。
“像零用钱、以前对我跟姊姊苛得要命,现在我弟弟要钱买录音机、模型、电脑,我老爸可是有求必应。”
我并不清楚她家内情,只有求助自家现成例子。
“其实我家也差不多。”我边回忆边说:“我们都还在念书的时候,姨丈一分薪水要应付生活费和四个小孩的学费,也是很节俭才度过,零用钱是很少的,等到大哥毕了业,日子才松了一点,现在就更好啦,大哥每月拿一部分薪水回来,二哥有军费,我也能自足,就剩信实需用钱,当然就便宜小的,老大、老二都是比较……不富足的。”
凡凡感叹。“不生那么多小孩就好。”
“那个做父亲的不想要儿子呢,这很正常嘛!”
“我就是不服气自己没受重视。””!
“好了啦,回去问你妹妹。她一定没有你的不满、因为现在经济宽裕了麻,你爸对小妹也会跟儿子一样慷慨。”
凡凡叹口气。“其实钱只是小事,你没跟我爸爸生活过不知道,他非常大男人主义,重男轻女是改不了的。”
我没好气。“所以才物极必反,养出一个叛逆女儿。”
凡凡笑了起来。
“我们去吃饭吧,八点跟陆星座有约,不能老陪你哟!”
又是陆星座,这小子老坏我的事,讨厌死了。
我们去吃了海鲜,席问,我将路华的优点——列举出来,不但没有说服凡凡改变主意,(真应了柏杨先生的话,女人一钻进了牛角尖,用钳子都拔不出来。相反差点说服我自己:原来坏脾气鬼也有这么些好处啊。
痹乖不得了,改变初衷要不得,我要坚定意志。
七时半一到,凡凡就抛下我走了,好不重色轻友!
我迟迟不想回去,因家里没人。姨丈、姨妈去喝喜酒,大哥跟人同居,二哥又回兵营,信实回学校。好寂寞,真希望永远维持求学时代的情形,一回到家就有热闹的人声,除了头痛考试之外,真可说无忧无虑哩!在街上乱逛,在饰品店为自己买对新耳环,回到家已十点多,发现门口停著一辆车,挺眼熟的。从驾驶座前走出一人。
“路先生!”
我一定显得很吃惊,所以他很快作了解释。
“打电话一直没人接,所以亲自来看看。”
“家里的人都出去了。你有事吗?”
“当然有事才来。”
“进来坐坐。”我客气的说。
“不用了,我说完就走。”
“什么事这么急?”
路华没有立刻说,看著我,像在斟酌什么。
“星期一你有事吗?”
“大事还是小事?”
“足以影响你无法上班的事都算。”
我在心里过滤。
“没有。”
“那……”他下丁决心。“星期一放你一天假。”
他良心受了刺激,特地补偿我?
我不能高兴得忘形,问清楚再说。
“为什么呢?”
“反正你不用去就对了。”
我将信将疑。“事后你不可以叫我补上班哦!”
他笑了。“知道啦!”他再一笑。“你进去吧,我也要走了。”
我习惯在门口送客人走了再进屋,他却不领情。
“你先进去啊,我看你把门锁上再走。”
主随客便,我朝他摆摆手,开了门进屋,不一会,听见车子驶走的声音,心里有著异样的感觉,又理不出所以然来。是路华奇怪?还是我奇怪了?
漂亮的打扮一下,的确能增添快乐。
我心情愉快地陪姨妈去拜访大哥的新居,也是他和王掌珍的爱巢,位於天津路二段,一幢普通公寓房子的九楼。老旧的电梯,真没有保障,总算也上了楼,九O二室的名牌写著“王寓”,姨妈一看就不满意。
“这算什么?入赘吗?”
“大哥只是借住,又还没结婚。”
“左右邻居问起来呢?”
我没有回答,直接按铃,大哥很快来开门,姨妈又把问题丢给大哥,他的回答和我差不多,姨妈才没继续发挥。
里面的格局是客厅、卧室、厨房、浴室,均十分小巧玲珑,信介哥说住得不就好,要那么大做什么。
“妈,我泡咖啡给你喝?”
“不要,你就只会冲纸包的即溶咖啡。”
“那,红茶?”
“你会泡菜?”
“有红茶袋,很好喝的。”
“好吧!”姨妈可有可无的说。
表哥家用的是电磁炉,我问为什么没瓦斯炉,他说家里小,不想有油烟腻人,而且他们都忙,不大做饭。
“哇,”我惊羡。“那吃外面啊?”
“也没什么好吃。”
姨妈心疼儿子。“你可以回家吃晚饭啊!”
大哥笑笑不说话。
原先是打算昨天和姨丈一道来拜访的,老哥和王掌珍却跑出去玩,打电话找不到人,深夜才通了话,约定今天来,刚好大哥轮特休,王掌珍却上班去了。
上了红茶,姨妈不死心的又说:
“信介,你回来吃晚饭吧,还有,谁替你洗衣服?”
“妈,我在桃园住了好些年,会照顾自己的。”
“下了班回家吃个饭总行吧!”
大哥避重就轻。“我会常回去的。”
姨妈使出绝招。“我生了三个儿子,现在却没有一个在身边,生儿子有什么用?我疼爱丽丝才算没白疼。”
“妈!”
信介哥使眼色向我求助,我忙著喝茶,装作没看见。我希望大哥回家。
“信良当兵,信实念书,他们不在还有话说,你呢?”
“我有自己的家呀!”
“没有结婚那算家?”
大哥苦恼。“妈,这个时候你不要又为这问题为难我好吧?”
“我只是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心里难过。”
大哥低头。“我那里不对了?”
姨妈说:“光看你衣著不整就知道了,在家的时候你肯穿这种绉巴巴的衬衫吗?”话声中对大哥不如从前并无丝毫厌恶,终究是嫡亲骨肉,纯粹是影射性地批评另一人。
大哥自然听出了.”
“妈,这不重要,我可以送洗衣店啊!”
“好啦,我管不了你了。”姨妈有点感慨的说:“如果你真肚量大得不在乎太太做不做家事,那你从现在开始实习,也许反倒是福气。”
扮和我忍不住笑了。
“妈,事情没那么严重。”
“等你真结了婚,日子一久,那时候你就会明白人生不过一连串琐碎小事串连成的,家事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是的、妈,我记下了。”大哥不认真的说。
“你就会哄我。”姨妈也不项认真。
大哥话题一转,说到我身上。
“小妹的工作还顺利吧?”
姨妈得意的说:“我们小妹好有人缘,微信社的老板特地拜托我让她去上半天班呢,你们三兄弟都没她人缘好。”
“有那么好的老板啊?”大哥疑问的望著我。
“伯爵金星大厦那家徵信社啊,其实也没做什么,抄抄写写而己。”我不带劲的说。
大哥笑。“跟掌珍同一栋大楼嘛,见过她没有?”
“没有。”
大哥回房里取来一本女性杂志给我,是最新一期的,我翻到最后。总编辑邱凤羽,副总编王掌珍。
“总编辑是女的啊,真棒!”我说。
大哥凑近看。“邱凤羽,男的啦!”
“女性杂志为什么用男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