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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眠 第17页

作者:唐瑄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如愿以偿。”如果拔刀相向是他所期盼……

雅各一瞥树影幢幢的防风林,高大的身躯微移,完全挡住朝海中走去的女人。

“要我如愿以偿,你必须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才行。”偏首留意后方的动静,他语气泛柔,笑笑回应小姐的挑衅:“知道了吗?兰西。”

YEN僵立在怒涛汹涌的海边,浪涛滚滚,听进她耳中竟幽咽似泣。

“抓到你了?”

雅各的笑声没有温度,YEN突然愤怒异常。

头一扭,她绕过他往岸上走。走不到三步,颈背上的压力陡增,雅各从后方拦腰抱起她的同时,YEN也从靴中抽出刀子刺向他颈际。

“我说过了,别逼我!”她微喘著气,加重握刀力道。

雅各睨她一眼,不当她的威胁是一回事,涉水走入海中与同伴会合。

看见他脖子出现一道血痕,YEN突然怒不可抑:“你为什么要逼我?!”

“YEN,你冷静一点!头儿,你不要惹小姐生气嘛……”

小孟吓破胆的急呼,被三位看得正入迷的老大哥忿忿“消音”。雅各背向等著观赏好戏的兄弟们,不理后方嘘声四起,他低下脸,注视杀气腾腾也动人的女人。

“你应该在有机可乘的时候放手一搏。”丝样凉滑的嗓子恶意不减,他近乎耳语地提醒她:“想杀我,你的机会比别人多,好好运用咱们在床上厮磨的时光,兰西。”

嘲讽完,雅各出其不意夺走YEN手上的利刃,将小脸怒红的她丢入艇中,跟著一翻而上。刀子在他修长的五指间轮转一圈,刀尖向下,雅各俯视趴卧在艇上的YEN,准备还刀入鞘。

“啊!”小孟扑到YEN身上,勇敢挡住她。“头儿,你饶了YEN!别这样!”

“别”字未落,雅各已将刀子还入YEN的长靴中,并眼带嘲讽地看一眼犹自抱头惨号的小家伙,性感的嘴唇冷冷一撇,在大猫身侧落坐。

“都是雅各恶名昭彰,是杀人狂魔不对,不能怪小见习生歇斯底里,对不对啊,兄弟们。啊炳哈……”船上的老大哥们被小孟尴尬爆红的脸惹得狂笑不止。

一触即发的火爆气氛被戏谵的嘻笑冲淡,YEN知道这是伙伴们体贴她的一番心意,怒眉渐解,回头望著渐驰渐远的故上,心神随之远扬。

雅各的目光从黑影幢幢的红树林拉回来,轻轻搭一下大猫肩头。

大猫意会地发动引擎,“各位旅客,请系好你们的安全带,咱们上——路喽!”

突击艇流畅转向,朝外海飘了出去。

躲过台湾海岸巡防队的搜捕,突击艇于子夜时分飙达公海。

训练有素的一伙人顶著狂风巨浪,顺利攀上负责接应的货柜轮。忙了一整天,几个大男人饥肠辘,一上船便杀到厨房大快朵颐,留下YEN独自在堆满货柜的甲板发呆沉思,整顿心情。

“还在火大雅各啊?”

YEN闭了下惆怅的眼眸,将五味杂陈的神色眨回满面淡漠。

大猫拎著一袋樱桃,懒洋洋与她并列看海,长及腰身的栗红发辫在空中晃荡。

“你和雅各真是绝配,两个一见面就硬碰硬,冷对冷,哑巴对哑巴。”嘴角叼著一枚红樱桃,斯文的面容更显白净。“同居五、六年,怎么不见血流成河?”

这类话题,以往她会避而不谈,但……

“我也意外。”YEN表情平静,弓身望著货船下方不停倒退的白浪。

大猫吃惊,转头研究她,意外她的坦率言词。

大剌剌端详略嫌苍白的标致脸蛋,他看她媚艳如昔,脸上近来颇让兄弟们担心的空洞与茫然已渐渐褪淡。近一、两年来,莫名失去生活重心与斗志的她,似乎终于看到出口,无所适从而迷失迷乱的心,有逐渐安定的感觉……

“找到根啦?”许多事情还是要自己想通,否则旁人即便有心也使不上劲;所谓自助人助的道理很简单,当事人的心境才是主要关键呀。“有道是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咱们认识九年了,想不想谈谈姬家小王子对你的意义啊?”

YEN看了下大猫不怀好意的笑脸,手探向樱桃。“不想。”

“好狠。”大猫欣慰她终于有食欲,将袋子移到小姐面前,两人一人一把樱桃分享著吃。“我想谈谈最近的观察所得,你不会阻止吧?”

“脚在我身上,不想听的时候我会走开。”

真酷,难怪某家伙为她痴狂,难怪……“你今年以来拚命得很消极。”

“拚命又消极?好矛盾的说法。”YEN语调平平,没有任何感觉。

“是很矛盾。”她给人的感觉就只有矛盾啊,明明热情如火,是性烈的脾气,却冷淡得像只猫。“感觉就像一颗气充得饱满的球,突然间泄了气,弹性疲乏了。”

大猫的直言不讳让YEN犹豫起来。

和学生时代教会她所有防身武术的力齐学长相比,大猫算得上她另一位良师益友;他和雅各毕竟是她在“国际佣兵学校”受训时期战技、爆破与射击的指导教官。

YEN略敞心房,总算以尘封多年的中文正式回应大猫言语上的试探:

“那颗球可能扎到钉子,气全泄光,突然之间才会弹跳不动了吧。”

大猫这次没把心底的惊诧表现出来。从台湾转一趟回来,对YEN消极的心情助益很大呀。雅各手段是狠了点,可是他必须公正客观地夸奖一下他兄弟,这帖猛药雅各下得很适时呀!YEN这次的情形,中国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吧?

面对问题,确实是最直接又有效的解决之道。了不起呀,雅各,了不起……

“如果把钉子拔掉,洞补好,重新灌气,”大猫热切的建议中隐带鼓吹:“你认为这颗伤痕累累的球有得救吗?”

YEN出神望著掌心的樱桃,模棱两可道:“或许吧。没试过,不能确定。”

“喔,那颗球最好努力试试,别让恋球成疾的人走火入魔,不然很多人会跟著遭殃……”大猫嘟嘟嚷嚷著,看见她还没将厚重的长靴换下。“脚伤如何了?站著不痛呀,怎么不把泡了水的靴子月兑掉,水里细菌多,伤口发炎可累人了。”

YEN才要回答大猫的关心,身体猛然僵住!

瞪著大猫怀有目的的贼笑良久,她一叹:“狼狈为奸,兄弟俩都是恶劣性格。”

一个为了查出她的底细,不惜逼她回台湾,设计她与姬莲冬残忍相遇;这一个则为了兄弟两肋插刀,一见她愿意敞开心房就趁虚而入,用这种方式点她。可能吗?

雅各激她发怒,只为了想抱她涉水,不让她受伤的双脚碰到水?

“好差劲的关心,不要也罢。”

她不领情的结论,吓了大猫一大跳,“我的好小姐,你千万别对雅各这么说!”

雅各极端厌恶脆弱的感觉,他表现喜欢的方式也是标准的“雅各式”。

这家伙可不管对方是否承受,一律施展高压手段,逼得对方愈来愈、也不得不坚忍不拔——小孟近来的“上刀山、下油锅”就是一例;愈喜欢的人,雅各的态度愈见强硬。这家伙虽没说,但身为被残害三十年的受害者再清楚不过。雅各希望他关心的人都能陪他一辈子,要陪恐怖份子长长久久,本身没有一点恐怖能耐的人恐怕是办不到的。

对吃不消雅各凌厉作风的人而言,他的“关爱”绝对是恐怖迫害。

可以说,雅各喜欢人和厌恶人的方式并无差别,被他喜欢上和被他厌恶的人,同样倒楣。唯一的不同是雅各厌恶的人通常活不久,他不是亲手解决对方,便是逼得对方神经衰弱而自我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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