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只听见“哗啦”一声,那盅还热烫烫的汤药便全部泼在梁玉慈身上,汤盅也从她手中跌落地面,“匡啷”地摔了个粉碎。
房里的众人都愣住了,还是春屏最先回神,奔过来月兑下主子身上烫人的衣物,以免她受到更严重的伤害。
“少女乃女乃,您没事吧?”银钏也担忧地上前检视。“这儿有几件我的衣裳,您若不嫌弃的话,请先换上……”
“不过是洒了一盅药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敝的……”一向习于颐指气使的严母拉不下脸来,还装作若无其事似的轻斥道。
“夫人,那可是刚刚熬好的汤药啊!若是咱们少女乃女乃──”春屏气得半死,又跳出来理论。
就算仍是没听见严母说了些什么,照现下这种情况,梁玉慈也已经能猜出个大概了。
“春屏,好了!”她连忙拉住义愤填膺的丫鬟,软言说道:“妳快来帮我换下这一身脏衣服吧!”
苞银钏拿了一套干净的衣裳,她们主仆俩借用了隔壁的空厢房,打理梁玉慈那一身的狼狈。
“少女乃女乃,我真弄不懂……”春屏噘着嘴儿抱怨道:“妳对她那样好,那个老太婆为什么还要欺负妳?”
“春屏……”拿没大没小的丫鬟没辙,梁玉慈无奈地尽速将衣服穿上。“娘身子不舒坦,心情郁烦也是在所难免,咱们多担待些就是了!”
“这真不公平!难道我们只能一直忍耐下去么?”春屏不满地道,不喜欢眼睁睁看主子被人欺压到底。
梁玉慈换好了衣服,从屏风后头走出来。虽然身上是质料稍差的衣裳,但仍无损她清秀娴雅的气质。
“那要不然……”她俏皮地朝丫鬟眨了眨眼,故意戏谑地道:“改明儿她再泼我汤药,妳就赶快拿把纸伞帮我挡着,妳看怎么样啊?”
“少女乃女乃,妳真爱说笑!”春屏听了忍不住噗哧一笑,也不再那么计较了。
“我是说真的……”见丫鬟解开了眉头的结,她也悄悄松了一口气,和春屏一路有说有笑地,回到灶房重新熬药。
不过,话又说回来……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真的去拿一把伞伴在旁边,以备不时之需比较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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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雄鸡才刚啼亮一小片天际,梁玉慈便从温暖甜美的梦乡里挣月兑出来,睁开了眼睛!
只是,她才正要翻身下床,身子就又被男人那双健壮有力臂膀给圈了回去。
“多睡一会儿。”严靖云仍闭着眼睛,霸道地抵着她的头顶命令道。
“不行的,我得去煎药了。”梁玉慈苦笑着轻轻推了推丈夫的胸膛,要他放开自己。
唔……虽然窝在他怀里继续睡觉,真的是一件非常、非常舒服诱人的事情,可是为了让婆婆的哮喘能快些好起来,她还是得提早两个时辰起身,才能赶在婆婆醒来时送上热腾腾的汤药……
她很努力地跟想要蜷缩在丈夫与被子拥抱中的强烈抵抗着,硬逼着自己下床套上鞋。
严靖云叹了一口气,也跟着坐了起来,捞来一件袍子包裹她单薄的肩头。
趁着她梳洗更衣,他托着下颚,仔仔细细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忍不住皱起眉来。
尽避现在严府上下──除了严母以外,其他人都已经把她当严家少女乃女乃看待,不曾欺负她、也不再扔一堆下人的工作奴役她,她的身子依旧清瘦,好像无论塞多少东西进去都不会多长些肉一样。
在她心里,别人永远排在她的前面,她不知道要好好善待自己,只看得见娘亲的病痛,只看得见小妹和阿爹的嘴馋,成天为他们忙得团团转,连和他这个丈夫相处的一点点时间也要剥夺!
忽然间,他越想越不是滋味。尽避自己大发醋劲的对象正是自己的家人,他还是觉得……很不愉悦!
“你……你在看什么?”察觉到一股异样的视线,梁玉慈一回过头,便见丈夫若有所思地直瞅着自己,女敕颊不禁浮上两片红晕。“天色还早,再睡一会儿吧!”
“嗯。”只是他嘴里应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却仍是盯着她不放。
不管她走到哪儿,做了什么,就连背对着床榻,都能感觉到男人的目光如影随形地监视着。梁玉慈的脸皮涨到不能再红,终于隐忍不住满月复的疑问,忽地旋身,瞪住那个肆无忌惮地以眼睛骚扰自己的男人──
“你你你……咳、咳咳咳──”
呃,本想要插腰摆出凶狠一点的模样,却突然被自己的唾沫呛到……失败,再来一次。
“咳咳,你到底要干嘛?!”她双手环胸,挑起一道柳眉做质问状。一切都很完美,只除了两颊因刚刚的呛咳而留下的红云。
严靖云也挑起了一道浓眉。他斜倚在床榻上,姿态慵懒得有如一只正在午睡的大猫。
忽地,他扯唇露出极其邪美的微笑,朝她勾了勾手指。
“做什么?”她的眉毛挑得更高了,一头雾水地踱过去,不明白他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她一走近,腰际就立刻被男人占有性地以铁臂勾住,拉到自己跟前密密圈住,还亲昵地将头枕在她柔软温暖的胸脯上。
虽然他们已经有过好几次的夫妻之实,但是这样亲密的碰触仍是让初经人事的梁玉慈全身窜红,几乎可以冒出烟来。
“那、那个,相公……你可以放开我了吗?”她竭尽所能地忍住羞赧慌乱,以平稳的语气开口,可惜声音还是照样发抖结巴。“我真的,真的应该去煎药了!”
严靖云从她胸前抬起头来,改以下颚抵住她的柔软,这让梁玉慈身上的热度不由自主地又上升许多。
“妳不冷么?身子也没有什么不对?”他静静地瞅着她好一会儿,终于阴阳怪气地问道。
昨天他也缠了她一整晚,照理说她应该会腰酸背疼才是,怎么今天还这样有精神,起得比平日都要来得早?!难道他的“功力”退步了?严靖云紧蹙着眉头,不悦地暗忖。
她愣了愣,不明就里地据实回答道:“我很好,也不会冷啊……”
“哼。”严家大少爷从鼻腔发出一个单音,明白地表示他对这个答案的强烈不满。
呃?她被“哼”了?!梁玉慈怔怔地望着他,不明白自己刚刚说错了什么,夫君才这样不悦,连原本在她身上放肆的大掌都收了回去。
“去吧。”见她还呆呆站在原地,严家大少爷又多施舍了两字箴言。
他莫名的火气让她一头雾水,根本弄不清楚他到底在生哪门子的气。
不过人家都叫她走了,硬要留下来的话,也只会碰了一头一脸的灰吧?!她模模鼻子,无奈地丢下突然耍起性子的丈夫,走出房间。
一边朝灶房的方向前进,她一边纳闷地回想方才的对话──
她记得……自己睁开眼要下床,就被他拉住,在这之前,气氛都还好好地,怎么她一下了床榻,这男人就开始不对劲了?
所以,原因是出在她下床的时候啰……她歪着脑袋,认真地思考起来。
莫非,是因为她不继续留在床上陪他,他才生起闷气的?!一道灵光乍现,梁玉慈忍不住以拳击掌,越想越确定绝对是这样没错!
忆起夫君暗示她“冷不冷”的时候,自己竟然老实地否认,也难怪他那张俊脸会蓦地黑了一半啊……她忍俊不住地掩唇窃笑,忽然觉得这男人真是好可爱呀!简直像个要不到糖葫芦便使起性子的孩子。
带着这样的好心情,即使煎好了药、送到严母房里,固执的严母仍拿一张冰脸瞪她,她也能不在意地维持脸上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