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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婆说的是 第12页

作者:唐绢

难不成,方才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一她愕然地转向那道已经变成筷子般大小的身影,随即慌乱地否定了这个臆测。

怎么可能呢……他对自己可是避之唯恐不及,还表现得那样明显,她光是说服自己保持希望,就已经耗去许多心力了。这样讨厌她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见到自己哭泣,就说出安抚的话!

她陷入沉思,埋头就往前走,没有注意到前方漫起了呛人的浓烟,直到有位绣娘大婶拦下她──

“少女乃女乃,您甭发愣啦!”大婶一把拖着她就朝反方向逃。“坊里失火,咱们赶快躲远些!”

梁玉慈诧异地回头望着织坊,那偌大的工坊果然窜出了熊熊火舌与黑烟,男丁们正训练有素地轮流运来井水打火,但火势却依旧猛炽。

突然之间,着火的工坊之中竟传出有人受困的消息,大伙顿时慌乱无主,不知道该不该冲进去解救受困的伙伴。

正当危急之时,一道墨黑色的修长身影蓦地飞身腾上织坊的屋顶──

被大婶推至安全处躲好的梁玉慈定睛一瞧,惊觉那居然是应该还在花圃观赏宝贝姚黄的严靖云!

她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凛着脸,以极俊的俐落身手打破屋瓦,从上方跳入坊内救人,再带着那名工人从屋顶逃出……

原来他的心不是铁铸的,他也会露出那样慌急的表情啊……她怔怔地想。看那名死里逃生的工人,五体投地的谢着严靖云,她心里的某个角落倏地松动。

如果,今天被困在坊里的人是她,他会不会也这样不顾安危地冲入火场解救自己的结发妻?

梁玉慈自嘲地扯扯唇瓣。别傻了,这男人想要摆月兑她都来不及,恐怕不会管她的死活吧?!

一股郁闷难解的苦涩重重地压在她心口,她忽然发现,自己竟然非常嫉妒那个严靖云宁愿舍身也要搭救的工人!

“少女乃女乃,您怎么哭了?该不会是吓傻啦?”大婶察觉她的异样,以为她被这场面吓坏了,遂于心不忍地安慰她。“我去向人讨些热汤给您压压惊吧!”

“不碍事儿的……”梁玉慈摇摇头,不觉又落下一串泪珠。

好奇怪啊……为什么她要没头没脑地妒忌一个从鬼门关兜一圈回来的人?严靖云讨厌自己,不想救自己也是人之常情,她为什么要感到难过?!

“那么,我让少爷送您回去歇歇吧……”大婶担忧地瞅着她过于苍白的脸色,和那摇摇欲坠的纤瘦身躯。

“不用了!”她急急拒绝,见到大婶困惑的表情,才缓声说道:“我是真的没事,不必麻烦……相公。”

这“相公”两字,她将近有十余日没有叫出口,因为就算唤了也无人搭理,如今说来,简直生疏得拗口!

她咬着下唇,忍住无来由再度冲上眼眶的酸楚泪水,深吸一口气,朝大婶扯出一抹勉强的微笑。

“我一个人就能回去了,谢谢妳啊,大婶。”

“那……妳自个儿小心点啊!”临走前,大婶还不放心地交代。

她挥手向大婶道别,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不知不觉竟发起呆来。

世上什么千奇百怪的人儿都有,有像她这样个头娇小,凤眼樱口的中原人,也有高大黝黑,轮廓极深的昆仑奴,但不可能每个人都像大婶这样长善好心……

她早该想开,别再奢望那些不可能喜欢她的人会突然改变……梁玉慈苦笑着安慰自己。

终于回到严府,她这才想起自己原本只打算去看看姚黄,却在织坊耽误太多时间,现下早已经过了用午膳的时间,就算赶去准备,也肯定来不及了!

唉……严家那母女俩平日就看她不顺眼,巴不得她犯一点错了,如今自己居然还胆敢害她们饿肚皮,她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叹了口气,虽然无奈,仍是硬着头皮走向大厅。

丙不其然,梁玉慈前脚才刚踏进门槛,严靖月那冷淡嘲讽的嗓音就从里头飘了出来。

“唉唷,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嫂啊!”严靖月笑着喝了一口茶,语气满是酸意。“不是会情郎去了,怎么这时候就回来啦?”

“对不住,让你们饿着等我回来,我不是去……”梁玉慈正想开口解释,她的话却被严母大声嚷嚷的音量盖过。

“什么?会情郎?!”严母声色俱厉地指着她的鼻子大骂。“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妳也做得出来?我们严家是欠了妳什么,妳非要这样坏我们名声?”

“娘,我没有啊……”她连忙再度扬声,想要说话,又让严母给喝断。

“不要喊我!”严母咬牙切齿地道:“妳还真有脸叫我『娘』啊?靖儿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才会娶到妳这种不检点的媳妇!”

“唉呀,娘,您也甭气。”严母的脸色已经够铁青了,严靖月还在那儿唯恐天下不乱地火上添油。“我看她八成是觊觎咱们严府的财产,正盘算着怎么联合外人来侵夺哩!”

“靖月,妳怎么能说这种话,我从来没有──”

梁玉慈第三次尝试出声反驳,但下场仍和前几次一样,惨遭截断。

“妳看看,做错事儿还不肯承认,简直顽劣、丢脸!”严靖月无视于她焦急的表情,径自骂得很顺口。

梁玉慈全身一僵,彷佛清楚地听见,脑海深处有一条被拉得死紧的细线,在这一刻“绷”地一声,断了……

什么叫做“做错事儿还不肯承认”?拿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往她身上套,又不给人解释的机会。她好声好气地不发火,她们就自以为可以软土深掘,欺压自己到底啦?!

严母和严靖月还在一搭一唱地演着双簧,被批评得一无可取的主角儿却突如其来地甜甜一笑──

“我看还是叫大哥快些休了她,免得哪天我们……”严靖月正说得开怀,不料却遭人截去话尾。

“小泵,多谢妳替我在娘的面前为我开月兑,只是我今天迟了些回来,被娘说上几句也是应该的。”梁玉慈朝她感激地点点头,眼里还有动容的泪光。

“啥?妳……我、我才没有……”没想到她会突兀地说出这番话,甚至跟自己道谢,严靖月一时之间无法反应过来。

“妳这无耻的女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啊?月儿她……”严母见女儿败阵下来,赶紧补上攻击。

“什么?娘,您说您愿意原谅我了?!”梁玉慈根本不让她说完,以略为夸张的激动音量开口。“谢谢,我就知道您一向明理,一定能了解,我是为了去织坊看姚黄,才会弄得这样晚。”

严靖月忍不住皱紧了眉头,怀疑她的耳疾是不是更加严重了,否则怎么会把她和娘亲怒骂她的话都听成了其他意思呢?

“妳再给我耍嘴皮子啊?!等会儿靖儿回来,看我会不会让他休了妳!”严母气得七窍生烟,对面前仍兀自笑盈盈的媳妇儿撂下话。

岂料她非但一点儿都不在意,还露出更欣喜的笑容。

“娘,我知道的,您最爱吃的就是蟹黄包子了,前些日子我就备妥了材料,待会儿您多吃一些啊!”她笑瞇了眼,用充满儒慕的表情望着严母,害得向来凶狠的严家主母张口结舌,搭不上话。

“妳够了没有,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严靖月气不过,冲过来用力推了梁玉慈一把,却被她急中生智,用以前看兄长们练功时习得的招式闪开了。

严靖月不仅没有如愿教训到她,反而因为冲得过猛又扑了个空,一股脑儿地摔到地上……

听那重重的碰撞声,梁玉慈也吓了一跳,她没料到自己居然真的躲得开,连忙上前去探视小泵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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