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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角兽的情人 第15页

作者:沈亚

这就是改变他的事故!?

这就是他为何会有那种与世界对抗的眼神的理由?

“阿俐,你要考虑清楚和邹烈在一起的可能性!”逸玫轻轻将报导自她的手中抽出。“他是个危险的男人,不是你所能理解的。”

“你认为他是故意的!”阿俐几乎是责怪地望着她。“他不是的!他不是那种人,再怎么样他也不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大哥!”

“我指的不是这个,但你对他又了解多少?和他在一起,你简直是公然与世界为敌!现在的社会有多残忍,这样一个有纪录的人不会被轻易放过,更不会被轻易淡忘!你不要想改变世界,办不到的!”

阿俐沈默地屈起腿,几乎是有些无奈、有些伤悲的望着看不见的某一点。

逸玫叹口气,“你爱同情弱者的这一点再不改的话,你永远分不清楚什么是真爱!”

她一愣!

她是这样的吗?

从阿V眼里看到的寂寞、孤单,从邹烈身上看到的萧索和艰辛。

她是经由同情才能产生感情吗?

“不是这样的!”

“那为什么你所选择的都是带着伤痛的男人?阿杜是这样,阿V是这样,阿宝是这样,邹烈也是这样!他们都伤过心,都受过苦,都同样以特异的方式在世界上离群索居地活着!”

“因为只有痛过、被伤害过的人才懂得珍惜,才知道什么叫爱!”

逸玫望着她固执的神情、固执的眼,再度叹口气。“不要想肩负全世界,不要想背十字架,你自己已经够苦了,为什么不找一个真正可以替你背、替你苦的人!为什么不找一个真正可以让你幸福快乐的人?”

“和他们在一起,我很快乐!”

“你这是苦中作乐,如果我少了解你一点,我会说你有自虐狂!”

“够了!”

“你比我所想像的还要严重?”

“省省你那些话。”

逸玫点起一根烟,自迷蒙的烟雾中望着她。“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我应该打算怎么办吗!”她面无表情地反问。

“别告诉我这篇报导对你连半点影响都没有!”

阿俐不理会她,迳自沉默着。

窗外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下雨了,秋季是最容易感伤的季节,一下起雨来就好像永远不会停似的。

雨水击打在她的玻璃窗上,有种萧瑟的美感,曾经,她是个酷爱淋雨的孩子。和逸玫在雨中的中学泥泞的操场上漫步,狂奔在台风之中,和阿V在码头淋着大雨钓鱼--从什么时候开始那样一件浪漫的事她不再做了?

她的尖锐、不满、叛逆,在现实中渐渐被磨干,而在那同时,她越是老练,越是世故,也就越不风花雪月的!

在成人的世界里是容不下浪漫和风花雪月的!

当她介于孩子与成人的世界之时,她是那样的憎恨这个世界,那样的憎恨自己的命运!

一直以为当个自由工作者,她可以不要面对那么多的现实和生命,但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仍必须面对这么多的无解和残酷?

永远没有公平的生命,也永远没有美好的现实!

她早已渡过了叛逆的年龄,但为什么她仍觉得这样不满?这样地想对世界呐喊:为什么?

在房健柄的世界里,生命是简单的。他没有他妻子的喜感,也没有他女儿的复杂,对他来说,生活就单纯地只是生活。

六合彩的开奖日,是他平淡的口子中唯一会有的起伏,他的生活哲学再简单不过,人生就这么几十年,左正是过右也是过,怎么个过法不都是一样的吗?

他就这样庸庸碌碌的过了几十年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和唐秀娟离婚,对他来说,生活上是少了什么似的不自在,不能说他不伤心、不难过,但比起阿俐的忿怒,他显然是温和得多了!

他是很疼爱阿俐的,对这个唯一的女儿,他是又爱又忙。阿俐的杰出和优秀叫他骄傲,但阿俐的极端和对世界的不满常叫他替她担心害怕!

在阿俐伪装的乖顺下,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其实有着个如何不安的灵魂!

“阿俐,这次回来可以在家里住多久?”

她将埋在杂志之中的脸探了出来,竟是有些呆滞茫然地,“我不知道,可以待多久算多久吧!”

“你台北的事没有关系吗?”

“关系?什么关系?”她茫然地问,“有没有我还不是一样。”

房健柄将杂志自她的手中抽走。“你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是不是?怎么这次回来这么阴阳怪气的?”

面对父的质询,她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她是为了逃避才回来的,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台北的问题,所以她回来了。可是回来了又如何?她的心仍留在台北。

可以问房健柄对邹烈的事的意见吗?

或是关于阿V他们的想法?

她知道不行,父亲不是可以了解她的想法的人,让他知道了那些,他只会操心却于事无补。

“没什么,只是正在想一些事,我接了一个案子很不好做,要花很多时间。”

房健柄这才放心下来,温和地拍拍女儿的肩,“也不要太累了。”

“不会的。”

然后他又回头去算他的六合彩号码,神情专注一如用功的学生。

唐秀娟就是忍受不了他的庸俗和无能吗?

一个胸无大志、平凡的男人,这是她所憎恨的吗?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又为什么能安然无恙地过了数十年?

阿俐望着父亲已然发白的头发,突然喉一紧说不出话来。“没什么,我出去走走--”

“天很黑了,早点回来。”

“好。”

走在微亮的田野小径上,四周的稻田和菜圃早巳不是多年前的样子了。

这许多年来,她每次回来总是带着伤窝在家里,要不然就是累呆了根本懒得动,就这样,甚至是家里四周的改变她也不知道、也不明白--这里只是她童年的记忆而已,而现在,她甚至已找不到过往的痕迹了!

微凉的风轻轻抚着她的发,柏油的小路上空无一人,弯曲的路不知道在何时延长了,通向不知名的地方,她一向是个路盲,再走下去会走到哪里?她会认得路回来吗?

她走在台北街头也总是不知道自己再走下去会到什么地方,也总是会担心自己是否还能找得到路回家。有一阵子和阿杜他们在一起,她从来不必担心这些。

他们总会又好气又好笑地接送她到天涯海角。

泪水冷冷地滑落颊边,她真的是盲的吗?

如何去相信自己对人世是如此的无知和幼稚?

远远的地方,一盏摩托车灯缓缓驶来,她闪向路边,而车上的骑土却在接近她时放慢了速度,终于有些腼腆地含笑停在她面前。“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原来是隔壁杂货店老板娘的儿子阿明,想来他们也算是青梅竹马吧!相识十多年,儿时经常玩在一起。

她匆匆一笑,庆幸在如此昏暗的灯光下,他不会看见她脸上的泪痕。“不要,我想走一走散散步,好久没在这附近看看了。”

阿明犹豫了好一会儿,似乎不知该就此飞奔而去,或是下来陪她。半晌过去,他终于还是下了车。“那我陪你走一走。”

“好啊!”

他推着车走在她的身边,有那么几分钟,谁也不知道该先开口说些什么。

曾有一阵子,杂货店的老板娘非常中意她当他们家的儿媳妇,经常开玩笑要他们赶快订婚,甚至亲自到房健柄面前提亲。

那是一、二年前的事了,现在想想有些好笑,她和阿明偶尔会出门去看看电影、打打电动玩具、逛逛街,但他们之间却是怎么也激不起半点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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