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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的迟钝新娘 第1页

作者:任倩筠

第一章

春雪初止。

远方的终南山和井然有序的长安城都裹在一层薄薄的银妆里。

恰到好处的雪将这座人文荟萃、万商云集的长安城点缀得更加气象万千。

太阳从逐渐散去的乌云里绽出光芒,带来些许暖意,枝头上新生的脆女敕绿叶,预告着春天已降临这座宏伟的都城。

都城内有坊有市,坊为住宅区,市为繁荣的商业区,市坊分开。

城内街道规画整齐,东西对称,宛如棋盘。

呈正东西、正南北走向的街道,笔直地将长安城切割成一百零八坊和东西两市。

镑坊之间有坊墙,坊内有街道、下水沟;每坊均有名字,各自成一个独立的小单位,宅院、庙宇都盖在坊内。

其中,宣阳坊和东市相邻,最是繁华热闹,许多大官和皇亲贵族的宅邸都位于此坊内。

右金吾卫大将军府也在此坊内。

此刻,距离大将军府不远处的槐树下,一个丰腴俏丽的身影正探头探脑地朝宣阳坊的方向张望。

只进去一下下应该没有关系吧?

傍人单纯印象的司马嫒咬着唇,黑眸紧紧盯着紧闭的将军府大门,脑中进行着不知是第几次的天人交战。

最多就说是“无意中”经过、“不小心”撞见,然后“顺便”被邀请进去就是了。她这样说服自己。

没错,就是这样!

吸了一口气,圆头绣鞋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跨出几步──下一刻,就好像有人在后头陡然拉住她一样,俏丽丰腴的身影硬生生的后退三步,在松软的雪地上制造出另一排新足印。

拉她的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

还是不行!

猛然摇着头,瞪着凌乱不一,却始终不超出五步的足印,司马嫒忍不住皱起秀眉,沮丧的叹了一口气。

“不行的,司马嫒!妳不能这么任性……”她摇着头,又开始喃喃自语。“宇文大哥对妳那么好,他好不容易才当上大将军,妳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拖累他?妳还是回去好了……”

话虽这么说,但脚跟却彷佛抓紧地底的槐树树根一样,女敕唇低喃了半天“我该回去了”,实际上却是连一步也没有移动过。

如此犹豫不决、挣扎不已的戏码,已经在这棵槐树下反复上演了半个多时辰。

美丽的司马嫒是当朝户部尚书司马敬玄的独生女,而她口中的宇文大哥,则是最近刚刚灭了高句丽国归来,回朝后被拔擢为右金吾卫大将军的宇文大人的长子宇文耀。

司马跟宇文两家是世交,司马嫒跟宇文家的千金宇文嫣更是感情深厚,情同姐妹;而宇文耀对司马嫒这个小他好几岁的妹妹更是疼爱有加。

本来把宇文家当第二个家、出入自由的司马嫒,最近却因为一件可能会危及宇文耀前途的事情,而被爹娘下了禁足令。

“在这件事还没有解决之前,暂时不要去宇文府走动知道吗?”

当时爹的语气和神情都十分严肃凝重,让司马嫒意识到事情的不单纯。

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不过就是有人来提亲,爹因为不晓得该怎么拒绝所以感到很苦恼罢了。

重点就在于,向她提亲的这个人身分十分特殊,特殊到连朝野重臣都不得不忌惮三分,想要拒绝他而又不得罪他似乎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这个人对看不顺眼或敌对的人,所采取的手段往往是极其卑鄙恐怖的。

据说被他以陷害、污蔑、罗织莫须有的罪名逐出朝廷,甚至丢官抄家的人不计其数。

像这样一个以皇上皇后为后盾,兼有自己朝廷势力的人,就算是宇文这样的世家大族,只要他一句话,随时都有可能落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所以,在提亲的事情没有获得完满的结果之前,千万不能让这个人知道她与宇文家过从甚密,跟宇文耀情同兄妹,免得替刚在朝廷崭露头角的他带来无法想象的灾祸。

但是她整天对着琴棋书画足不出户,就算是个性娴淑安静的她,也会觉得喘不过气。

糟糕的是,不知道她最近的生活陷入水深火热中的宇文嫣正热中于学胡舞,所以也没来找她。

按照她对宇文嫣的认识,在她对胡舞的热度未退之前,是绝对不会有时间主动找她的。

想到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得等到她成亲那天才有机会再见到宇文嫣,她决定冒险亲自走一趟。

一开始,她是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登门拜访。

只是,当她看见宇文府门面焕然一新,全府上下都沉浸在长子升官的喜悦中时,原本破釜沉舟的决心就如同轻烟遇着狂风,咻的一下子全消失了。

于是她一整个上午的光阴,就被自己前进又后退,前进又后退的脚步给消磨掉了。

还是算了吧!

幽幽叹了一口气,正想就此打道回府时,眼前突然咚咚咚跑过一个娇小身影。

“宇文嫣!”

惊喜交集的脆女敕嗓音成功唤住娇小身影的脚步。

娇小身影倏地停步转身,活泼灵动的黑眸落在粗大槐树边,身着袒领小袖短襦,下着紧身长裙,腰带高系,肩披锦帛的俏丽少女脸上。

“欸,是司马嫒啊,妳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干嘛?怎么不进去等我?”

两个女孩虽然同龄,个性上却是南辕北辙,天差地远。

司马嫒纤细娇柔,文静羞怯,宇文嫣却活泼好动,古灵精怪,对所有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充满好奇心;然而这两人的感情却是好到如胶似漆,宛如亲姐妹。

“那是什么?”指着宇文嫣捧着的宝贝罐子,司马嫒不答反问。

“这是我酿的酒。”她拿起手中的玉壶,蹦蹦跳跳地走近司马嫒,一身的胡服使她看来格外有精神。“我跟妳说,我这阵子都在胡姬酒肆那儿学习酿酒技术,这是今天她送给我的,叫龙什么东东的……”

她咬咬唇,黑眸上抬,想啊想啊,却想不起握在手中的宝贝到底叫什么名字。

“龙膏酒对吧?”女敕唇轻启,帮她找回记忆。

宇文嫣学习能力很强,几乎是一看就会,但是背诵名称方面的能力实在是有待加强。

听到这三个字,宇文嫣眼睛马上亮了起来。

“对,没错,就叫龙膏酒。”

司马嫒虽然不像她成天往外跑,但知道的事情绝对不比她少。

“我以为妳最近忙着学胡舞。”她想起上次见面时,她嘴里滔滔不绝地谈论胡舞,还拼命拉她一起去学的事,怎么转眼间变成酿胡酒?

“啊,那个啊,我放弃了。”宇文嫣吐吐舌头坦诚。“我转没两下就晕头转向,所以我干脆改学酿酒。”

一点也不令人意外的结果。

司马嫒的黑眸再度落在玉壶上,猜测这次的酿酒热她能持续多久。

罢开始一头热,全心全意投入,但是一遇到困难就马上宣告放弃,这对宇文嫣来说是家常便饭。

司马嫒拢拢披帛,呼之欲出的丰满随之一阵晃动,虽说已是春天,但是天气仍冷得让人直打哆嗦。

她在宇文府外徘徊半天,手指和脚趾都快冻得失去知觉了。

幸好这次总算没有白来,见到宇文嫣精神奕奕的模样,连月来闷得透不过气的情绪总算获得抒发。

“别站在这里了,快点进来尝尝这龙什么酒的,这酒可神奇了,它黑如纯漆,据说饮了之后能让人精神……”

她兴高采烈地说着,热情地挽着司马嫒的手臂,然而司马嫒却没有移动的打算。

“我不方便去妳家。”看着宇文嫣困惑的脸蛋,司马嫒徐徐解释。

“不方便?什么意思?”她瞇起眼,微侧着脑袋审视着她,像是要看透她“到底”哪里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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