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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二爷 第18页

作者:齐晏

“热水?!”红儿忽然失声叫道。“二少女乃女乃,昨晚紫鹦姊姊让我打一盆子热水进屋,我打来了以后就忙别的事去,后来紫鹦姊姊怪我怎么没把水打来,我还纳闷著那盆子热水到哪儿去了呢!”

“那时正是娴馨格格来的时候。”紫鹦胜利地哼笑。“我就知道一定是她搞的鬼!”

于从月蹙眉沉思,暗暗抽丝剥茧。

“从昨天傍晚到现在,我们这儿只来过老太太屋里的大丫头和娴馨格格,大丫头是今天早上来的,就算是她干的,花也不至于蔫得这么快,所以应该不是她。而娴馨格格是昨天晚上来的,红儿打的热水又莫名其妙消失不见,从时间上推算,娴馨格格应该最可疑。”其实她在心中已经确定是娴馨干的了,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蠢事?

“原来我昨晚打的热水都倒到石榴花盆里了!我的老天爷,石榴花都给烫熟了吧?娴馨格格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呀?石榴花得罪她了吗?这可是老太太赏的呢!”红儿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

红儿年纪还小,也许无法理解娴馨病态的心理,但是于从月和紫鹦心里都很明白娴馨为何要这么做,无非就是嫉妒、泄愤罢了。于府里有三个姨太太,什么争风吃醋的手段她们没见过?

“她既然都已经有喜了,为什么还不能容忍我拥有这盆石榴花呢?”虽然于从月很明白娴馨为何做这种事的心态,但是仍十分惊讶她的心胸竟然会狭窄到这样的程度,使出这种不入流的手法来。

“我看她给小姐送来的什么养身大补丸绝对不能吃,说不定里面掺著什么东西想害小姐呢!”紫鹦口无遮拦地说。

“紫鹦,别瞎猜了。”于从月以眼神示意她。“你会吓到红儿。”

红儿是衍格的贴身丫鬟,她不想自己和紫鹦说的话传到衍格耳里,让衍格误以为她们主仆两个善猜忌。而且,就算娴馨格格真的弄死了她的石榴花,她也只能先忍下这口气,毕竟娴馨格格现在刚怀有身孕,而她自己和衍格的关系也才刚有了转机,她不想因为这个事件而受到破坏。

于从月心中浅浅苦笑著,这件事若是发生在于府,那个未嫁以前的自己是绝不会轻易善罢干休的,非要揪出恶整的人不可。但是现在,为了衍格,她竟然可以把这口气吞下来。

“红儿,把花盆收拾一下,花果枝叶别乱扔,找一处花丛,连著土一起埋进花丛底下,空的花盆先留著,以后咱们再找一株石榴栽养起来。”她平稳情绪以后,轻声交代著。

“小姐,万一老太太问起,你要怎么回?”紫鹦担心地问。

“见机行事吧,现在问我我也不知道。”她轻轻一叹。“紫鹦,你把柜里的燕窝送去给娴馨格格,该有的礼数咱们还是不能少。你去的时候态度恭谨些,不可对她无礼,石榴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你们也都不许向外人提起,特别是二爷,不准在他面前嚼舌根。”

“是。”红儿应了声。

紫鹦却是应得不情不愿。

就在红儿忙著收拾石榴花果,紫鹦忙著刷洗花盆时,衍格正好走了进来。

“二爷回来啦!”红儿和紫鹦忙蹲身请安。

斜倚在榻上看书的于从月听见声音,正要起身下床,就看见衍格大步走进屋,随意地月兑下大氅往屏风上一挂,朝她走去。

“别起来,躺著就好。”他在床沿坐下,眼眸温柔关切地望著她。“今天好些了吗?”

“好多了。”她垂眸避开他的注视,看著他的眼睛,她情不自禁会想起昨夜他那双激狂似火的眼眸。

“气色是好多了,不烧了吗?”他的手探向她的前额。

一抹红晕窜上她白净的脸庞,手中的书册被她扭卷得几乎变形。

看著她紧张羞怯的神情,衍格噗哧一笑。

“在看什么书?”他把书册从她手中抽出来,看了一眼书面。“《图经本草》?怎么看这么闷的书?我以为你该看《西厢记》还是《牡丹亭》。”

“那些书我早看过了。”她浅浅笑答。

衍格见她端出那副矜持的模样,忍不住又想逗逗她。

“和你把领扣松,衣带宽,袖梢儿揾著牙儿苫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他的双唇随著撩人的低语来到她耳畔。

邪气勾魂的嗓音,让于从月脸上的红晕迅速蔓延到耳根。

“没想到你居然还懂得用《牡丹亭》来调情。”她羞得偏头躲开他迷人的温热气息。

衍格笑著钳住她的下颚,扳正过来面对他。

“喜不喜欢?有没有后悔嫁给我?”

于从月咬著唇轻笑点头又摇头。

“又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不喜欢我的调情而且很后悔嫁给我?”他的笑意更浓。

“喜欢你的调情,不后悔嫁给你。”她害羞地掩住脸,这是她对他说过最露骨的一句话。

衍格笑著将她搂进怀里,他发现和于从月在一起时的感觉很好,当他轻敲著她的心时,能听见清脆悦耳的回声。

“你可以告诉我,当初为何坚持不肯退婚的真正理由吗?”在这种气氛下,他期望能听到她的真心话。

于从月枕在他的肩窝,呢喃低语。

“十岁起,爹就告诉我,我将来的丈夫是你,我到王府见过你一面之后,就认定你爱新觉罗·衍格是我的丈夫。也许该怪父亲叫我读太多的圣贤书,让我对女子从一而终、生死不易的想法坚如铁石,所以不管人事如何变化,我都认定自己非嫁你不可。”她仍然把那颗深爱他的心隐密地藏著。

“又是这么硬邦邦的人生大道理。”衍格无奈地笑著摇头。“你就没有更令我感动的理由吗?”

于从月温柔而悠远地笑著,如暖融融的三月微风。

“敢问于小泵娘当年为什么想来看我?”他轻轻抚揉她的红唇,愈来愈喜欢看她的笑容。

“因为我怕你长得眼斜、嘴歪,万一还是朝天鼻就糟了。”她毫不隐瞒地坦承了。

衍格大笑出声。这的确是一个小女孩会担心的事,他心中最后那丝疑虑已然消散无踪。

“如果我是,甚至还长了满脸麻子,依你坚守女子从一而终、生死不易的想法,你还是非嫁我不可的,不是吗?”

于从月低头轻笑,既不点头也没有否认。

“以你这样才貌俱佳的女子,实在不该守那种庸俗愚蠢的礼教。”他实在无法想像于从月嫁给一个斜眼、歪嘴、朝天鼻又满脸麻子的丈夫,若真如此,一朵鲜花会在牛粪上枯萎而死。

衍格的叹息听在于从月耳里无比感动,这表示他对她的怜惜已经发自内心,出自真心了。

可惜她的心上遮著一片阴影。倘若,衍格的心里只有她一个人该有多好?他的真心若能只给她一人该有多好?

“你知道娴馨有喜的事了吗?”她幽幽地问。

“知道,早上额娘已经对我说了。”他深深凝视著她,不知怎地,竟对她感到歉疚,反倒对娴馨有喜的事没有多大的感觉。

“你还没去看看她吗?”她不自在地从他怀里退开来。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谈到娴馨的存在,她很意外衍格为什么没有表现出就要当父亲的喜悦反应。

“额娘说太太交代了,要我暂时别去她那里。”其实老福晋的吩咐只是借口罢了,他今天一回府谁都不想见,只想见于从月。

“有喜的人比较会胡思乱想,这时候她最需要你的关心。”她浅浅苦笑。没想到为了不背上妒妇的骂名,她也开始扮演起母亲扮演的元配角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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