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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伶宠翻天 第14页

作者:齐晏

“你说,我的病是不是无药可治?”她的长睫瑟瑟抖动,软弱地逼他。

他不敢说,也不知该怎么说。她用生死来探测他的心,他心中天人交战,极度苦恼,不解为何带着她栽进了这无法收拾的情局中。

“你不想治我?”见他始终沉默,她身子虽暖了,心上的寒意却加添了几分。

“我治不好妳。”他终于低哑地开口。他很明白自己不能成为治愈她的那一味药。

“你希望我死?”她气馁地败下阵来,心冷得彻底。

“妳不会死,妳也许会病一阵子,但妳不会死。”他嗓音轻柔,仿佛很小心地不再触痛她。

苏合香蓦地笑了,笑得凄楚哀伤。

“我懂了。”他不爱她。因为不爱她,才能说得出那样冷情的话来。回想以前的自己实在自负得太过分,错把男人对她的倾慕迷恋当成了爱,现在她才明白,那些只不过是对她的情,她拥有很多很多男人的情,但那些都不是爱。

她想要得到的那一份爱,竟是即使死去也得不到。

孙玄羲低垂着眼眸,不忍看见她眼中的绝望,她不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力气在对她说那些无情的话。一个如鲜花般娇艳的女子,当她飞舞时宛若将飞升回仙界的天女,这样绝世的女子,他如何能不动心?她的雪肤红唇、细腰纤足、一颦一笑,在他眼中一直是巨大的诱惑,他多渴望能豁出去,什么都不顾,就将她紧紧密密地嵌入身体里。

但是,他心中有更大的梦想必须去完成,而她的爱,将牵绊住他,使他踌躇不能前行。他不愿为了一个女子、为了一份爱情放弃他此生最大的心愿,因此对于这株心底渐渐滋生的情苗,他只能决定狠心斩断。

“你不愿当医治我的那一味药,我也不强求你。”她伤透了心,一个喘息,就能令她痛不可抑。“但是,在我准备好大病一场前,你能不能行行好,先止一止我心痛的感觉?不要让我太痛,可以吗?”她的声音极度疲累,低声下气地乞求。

孙玄羲听着她卑微的语气,一颗心因强烈的怜惜而颤栗了。

“妳要我做什么?”他不想看见她这种模样,她应该像他们初见面时那样骄傲地对他说——我是长安城第一舞伶,不许你看不起我!

“让我看一看你的手。”她两手轻轻捧住他的手,恍然地抚模着他修长的手指,以及指上因长年握刻刀而留下的薄茧。“你有一双漂亮的手,能化腐朽为神奇,我喜欢你的手。”她捧高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孙玄羲屏住气息,感觉到手背上传来酥麻的凉意。

“能不能用你的手帮我梳一梳头发?”她终于提出了要求。

这个要求令孙玄羲呆愕了半晌。这不是太过分的要求,他无法拒绝。

他拔下她发髻上的玉簪,乌黑的云髻霎时散泻如瀑,她微微侧过身,感觉他的手指缓缓插入她微潮的发丝中,细细地梳理起来。

她的发柔软如丝缎般滑过他的指间,那份丝滑的触感与他平日触模的坚硬木质截然不同,挑惑着他手指的每一根神经。

“你什么时候开始拿雕刀刻东西的?”她叹息似地问。

“三岁还是四岁吧?我记不得了。”他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这么小就拿刀不是很危险?你爹娘难道不阻止你?”想象着他孩童时拿雕刀的模样,她微微地笑了。

“记忆中并没有阻止过我,反而放任我在家里随手乱刻。”他温柔地梳理着她的长发,感受着前所未有的柔情。

“你爹娘想必看出了你的天分。”她的思绪飘渺。

“妳是什么时候开始跳舞的?”他专注地凝视她的发,看着发丝淹没他的手指。

“六岁的时候。”她微仰起脸,眼中透出微醺般的迷醉。“那一年,兰姨买了一只黄雀给我,我喜欢得不得了,有天,我把黄雀从笼子里放出来,我以为牠会陪我玩,谁知牠却飞走了,飞得好高好远,没有再回来了。”

“后来呢?”他撩起一缯发,情不自禁地凑到鼻端深深嗅着其中的幽香。

“后来,兰姨又买了好多好多雀鸟给我,有梅花雀、雪雀、火尾雀、云雀,很多很多,我看牠们在笼子里不停地跳跃、挥动翅膀,猜想牠们一定很希望自由地飞走吧。后来,我把牠们的模样一一描绘了下来,便打开笼子放走了牠们。”她深深吸口气,闭上了眼,他梳发的指尖让她全身感到放松自在。“雀鸟飞走时的叫声都很欢悦,我也很开心,然后我便开始学着雀鸟飞,以为自己也能感觉到雀鸟飞起来的那种快乐,就这样成天老是跳着、转着,便爱上跳舞了。”

“难怪妳能把雀鸟绣得那么灵动有神。”他若有所思地低语。

苏合香蓦地回过头,攫住他毫无防备的目光。

“你数过雀鸟了吗?”她好似从他眼中捕捉到了什么,却又让他逃了开去。

“没有。”他敛整了神色,抑下躁动的心,回复漠然。

“你喜欢我绣的雀鸟吗?”她瞅着他。

“妳绣得很好,用色大胆、技巧别致。”他确实研究过她的针绣,除了舞艺精湛外,她的绣工也极妙。

为什么不直接说喜欢就好?苏合香有些失望地低下眸,怠懒地一笑。

“妳好多了吗?如果好多了,我们就走吧。”他欲将她抱离,她不让,伸开双臂投入他怀里,他感觉到她的身躯异常炙热。

“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她环抱住他,把脸贴在他的心口。

“我没有香味,身上只有木头的味道。”她的身子又软又热,他不知道能否抑制那来自心底的。

“是,就是木头的味道。”她再将他环紧一点。“你身上有木头的清香,很好闻,很舒服。”很令人安心。

“妳说过……我这个人已经快变成木头了。”她发热的身子几乎要沸腾他的。

苏合香勾起朱唇笑了,粉女敕的脸颊磨蹭着他的胸膛。

“你亲亲我。”她贴在他心口细声说。

孙玄羲震骇住。

“不行。”他急忙握住她的双肩把她推开。

“我已经快要大病一场了,只是要你亲一亲我也不行吗?”她咬着唇,脸色奇异地晕红。

“不。”他坚定地摇头。“我已经为妳梳发了,我只能做到这样。”其他的最好什么都别做,一定要铁石心肠。

“那……”她让一步。“让我亲亲你。”

“也不行。”他心中燃起一把焦躁的火。老天,她是在考验他吗?她是在试探他的底限在哪里吗?

苏合香难堪地红了眼眶,泪水朦胧,双颊泛着桃红。

“走,我送妳回去。”孙玄羲迫不及待地扯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走。

她没有分毫抗拒,态度柔顺得令他微微吃惊。他诧异地看她,发现她的唇色过分鲜红,握在他掌心的手腕肌肤异常发热。

“妳是不是发烧了?”他的手探向她的额,果然,热得烫人。“妳在这里等着,我去给妳雇一顶轿子来。”他急着拉开门往外走。

“孙玄羲!”她轻声唤住他。

池降步,困惑地回眸望她。

她温柔地微笑,眼底漾着动人的波光。“即使你一辈子不爱我,但我要你永远记着我,倘若你有一天忽然想起我,便到『长乐坊』来,我会一直留在『长乐坊』里,永远、永远都不会离开。”

孙玄羲震愕,看见她蒙眬的眼瞳中闪烁的情意,他心痛地怔住,不知该如何挪开目光。

从远处隐约传来了呼唤着“细细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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