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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绝配 第20页

作者:欧倩兮

什么耳环?宛若不知道李弃在说什么,但是他的一番话太令人惊心了,她在他怀里挣扎,无助地低喊:“你快走,你快走吧。”

李弃定了片刻,然后拉过她的手,把一样小东西放入她手里。

那是一只耳环,是她母亲的清水珠。

她恍惚地感到疑惑,这只耳环他不是还她了吗?而李弃已在她唇上深深一吻,温柔地保证,“我还会回来找你。”

他没有声息地翻过阳台,就此走了。

宛若躺在那儿,拳头茫然握著,全身像一个哽噎住了的哭声。她没有告诉李弃,明天她就要结婚了。

☆☆☆

碎花纸包里是一对银鸟,绿松石嵌著翅膀,红琉璃做了眼睛,鸟喙仰得高高的,闪闪振翅要飞向天空去。

它们在她的首饰盒里闷了七天——那天从一线棱回来,忙乱中并没有查看,就把碎花纸包收入化妆台的抽屉去了。她母亲的清水珠昨晚才回到她手里,而这对银鸟耳环今天才见了天日……

宛若独坐镜前,满身是重重叠叠繁复绮丽的白纱,她像坐在雪堆里,有雪的那种冷冷清清的感觉。然而窗外是明丽的八月天,苗家里外一片的活泼热闹,参加婚礼来的车子排在街道两旁,客人则挤在院子和客厅里。都因宛若坚持要提早婚期,苗家好不容易设法重做了安排,造成许多不便,但是大喜之日,仍旧十分的高兴。

这是她要的,她坚信会让自己幸福快乐的选择——但不知怎地,心中感到那样的空洞和凄恻!

她听见立芝登登爬上楼来,一边高喊:“上教堂的时候到了,我去通知新娘子!”

宛若身子震了震,嘴唇开始发抖。她把那对银鸟耳环握在心口上,双眼忽然充满了泪水。

她感觉银鸟扑著翅膀飞走了,她人却还在这里。

再见,李弃。

☆☆☆

李弃再也没办法睡下去,整栋屋子闹烘烘地,活像他死了十五年的祖父还了魂,又回到老家似的。隔著上了年代的墙砖木头,还听得到老藤根在大厅的吆喝,李弃隐约想起来,祭祖的日子到了,旧宅照例要找批人过来打扫整理一番的。

李弃躺著,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搁在胸前,慢慢想到昨晚,同一个部位,也有一只手,柔柔地按在那儿……宛若的手。那部位触电似的微微发麻起来,他的身躯起了一种痛楚而甜蜜的感觉,他的心,却是幽幽地快乐著。

他在那股气氛中耽溺著不起床,直到老藤根摇摇摆摆上楼来踢他的房门。

“小王八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赖在床上,你混呀你!”老藤根跟了他祖父一辈子,说话骂人学会一口官腔,越老越辛辣。他喊李弃,也完全照他祖父在世的叫法。

李弃只好起来,棉背心外套了件沥青色的衬衫,一边卷袖子,一边下楼。老藤根则已经在屋子的另一头指挥工人了。李弃到厨房拣了一个老藤根蒸熟的粗馒头,啃著走到大厅。

大厅乱七八糟堆著水桶、扫把、梯子这些清洁工具,李弃在乱阵里走,已经够小心了,还是一脚踢翻了一桶水,把躺在地板上一份当日的早报给淹了。

他咒骂一声,赶过去抢救那份报纸,刊头下一则鲜红显目的结婚启事,流弹一样射进他的眸子。他愣了一愣,然后镇静地把报纸拿近来看清楚。

谨詹於八月十二日为长男立凡与阳山蔺晚塘先生令长女宛若小姐

於圣光堂举行结婚典礼……

她要结婚了,李弃心忖,她还是要嫁苗立凡,就在今天。李弃慢慢把报纸搁在一张花梨几案,走到大门外。太阳滚烫地晒在背上,他站在那儿一口一口吃他的馒头。

他一向不管人家闲事,也没有把别人的麻烦兜到自己身上来的习惯,但是蔺宛若让他大大破了例,他为她费了太多苦口婆心……霎时,李弃决定他不干了。

他不干了,他不再多费唇舌。李弃把嘴里的豆渣吐掉,咽下最后一口馒头,霍然转身,走回屋子。

如果蔺宛若自己还没能懂得,李弃却有他斩钉截铁的明白主张——他要她,这个女人,他非要不可。

他抓过一串钥匙,大步走到后院。三天前牵回来的一部黑色越野机车,以一种霸道蛮不讲理的姿态横在那儿,他跨上机车,让它放肆地狂吼一声,随即冲出了花园。

☆☆☆

他在仰山大道风驰电骋地追,每绕过一个弯道,就看见那列车队远远的在前头——把他要的那女人带走。

黑色礼车结著红色彩球,车两旁的穗带在风里飘,庄严中透著喜气,直奔前程——却有种一切都已经决定了,不可更改的悲伤。

因而宛若坐在车里,沉默异常。她的新郎可能是过度兴奋,反倒是喋喋不休,失去他平日的厚重。宛若也只是对他微笑,做为应合。

不意瞥见路另一边山壁的一丛白花朵,她用戴蕾丝手套的手拉拉他的袖子。“看上凡,蝴蝶花——会香呢。”

立凡突然决定这一生要有一次浪漫,就是现在,他猛拍司机的椅背,喊道:“停车,停车!我要替新娘子摘一朵会香的花!”

宛若惊笑。“立凡!不要了,不要了。”

“要!要!”他现在反璞归真,纯粹是个小孩子,非常固执。“停车,让我下——我去摘花。”

李弃发现路上交通失去顺畅,车子一辆堵著一辆,他开始蛇行,把机车存在於都市的功用发挥到极致。他已经望见那部结彩的黑色礼车,带头阻在那儿,车后座依稀是个雪白锦簇的人影,他压抑住的血气陡然愤张起来,他加速向前驰——

一个男人全身黑礼服,从路旁盲目地冲出来。

宛若手攀在车窗上惊叫:“小心,立凡!”

李弃想要减速,想要闪避,想要掉转车头,然而一刹那间,太过逼急,他连人带车一头撞上去。

“碰”地那一声,惊心动魄,是人体对上金属的不堪一击。

“立凡!”“天呀!”“怎么一回事?”“怎么会这样?”李弃在那片刻觉得昏沉,满耳朵是人们惊惶的叫声,煞车声,开车门,关车门,奔跑声……他狠狠甩一甩头,试图恢复清醒,他发现他居然还好好跨坐在机车上,车头架著山壁,引擎依旧虎虎地响。

李弃回过头,穿过混乱的现场,穿过慌张的人群——看见马路上躺了一个男人,穿一身白纱的宛若趴在他身上,却抬著一张脸,直勾勾望著这一头的李弃,脸孔整个刷白,远远看去只剩下腮红,人面桃花,不真实的艳丽。

李弃停住机车,排开人群挤过去,在苗立凡身边蹲下,先测鼻息脉动,迅速查看,然后回头喊:“有人打电话叫救护车没有?”

“我去,我去。”答应的人跑著走了。

李弃转向宛若,急切地问:“你没事吧?”

宛若吃力的摇头,看她那表情,好像想扔开新娘捧花,把自己投入他怀里,寻求慰藉。

他想丢下众人,丢下躺在地上的苗立凡,当场把她带走,他做过太多不道德的事,不在乎多这一条。

立芝在哭,有人扶住苗太太,著急地说:“您挡著点,苗太太,您撑著点!”现场众人还是忙碌的跑来跑去,宛若不肯离开立凡身边,蝴蝶花带泥散落一地。

警车和救护车一起来了,救护车运了伤患,把家属及亲友的车队一并带走,警方留下来处理现场。肇事的汽车歪在那儿,好像还有点头晕,车主十分无辜地向警方叙述对方是如何鲁莽,突然就从路边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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