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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烧新恋曲 第42页

作者:欧倩兮

约露点点头,两人缄默了,惟则忽然沙着嗓子喊她的名字。“约露。”

她抬起明眸。

“妳为什么不恨我?”

“为了以霏吗?”约露问,旋摇摇头。“不,我不恨你,每个人都有他的弱点和难处,你我都不例外,你我都需要得到谅解,得到机会。”

“可是妳曾经恨惟刚,不是吗?妳把他当仇人,一点也不饶他,现在妳为什么不恨我,妳应该恨我的!”他说得好像巴不得约露恨他似的。

约露微笑,笑里有一抹深切的敬畏。

“我恨他,那是因为我爱他,我一度把这些感情混淆了,但是现在我已经认清自己。”“约露──”惟则陡地拉住她的手,迫切喊道:“如果可以,如果能够再来一次──”即使隔了一段距离,惟刚还是瞧得见他堂兄的面色变得激烈,他把约露的手抓得死紧。惟刚蓦然冲动起来,想飞奔过去,把惟则推开,可是他见到惟则从外套的内袋掏出一样东西递给了约露,然后掉头走了。

约露低头看着那东西,姿势很僵,许久不动。过了半天,她悠悠朝这头走来,步履有些飘忽。惟刚被一株扁柏隐蔽了半边,她一时没瞧见他,张望了片刻。然后,他又看到她脸上那种惊慌之色──和那天他从加护病房出来时相同的神色。这个月来,她不时显露这样的表情,像是受到什么惊吓,或者害怕什么……她见到他了,一箭步奔上来,揪着他的衣袖,喘促道:“惟刚!我以为──”

“怎么了?”他柔声问。

约露钻入他怀里,没有回答,只是摇头。

“惟则对妳说了什么?”他把她纤巧的下巴挑起来,凝眸看她的双瞳。

“他向我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她举起手里的东西,指尖在发抖──一张发黄的相片,北海道他们摄下的唯一一张照片,惟刚站在一边,以霏和惟则相亲相爱拥在一起。他们三人。

“他把他和以霏的事告诉妳了?”惟刚凛然问。

约露点头,偎在他胸前轻泣起来。惟刚万分不舍,拥住她的肩温柔地劝慰,“不要伤心了,原谅他吧,当年他并不是存心伤害以霏,他是爱她的,只不过缺乏勇气……”“不,不是他──是你,是你。”约露却呜咽道。

“我也做过懦夫,”惟刚倒溯口气,惭愧地承认。“我嫉妒,我痛苦,我逃避以霏,竟没办法及时帮助她,她的死──我得负上一半责任。”

“不!”约露抓着他叫道,粉腮染满了泪。“别再这么说,不该你自责的,惟则对以霏负心,我却错怪你──这张相片,”她扬起手上的旧照。“我凭着以霏烧剩下的半张相片,张冠李戴,冤了你八年,我实在太蠢,太胡涂了!你根本没有错,我却把所有怒气发泄在你头上!你为什么从来不解释,不说清楚?

万一──万一──”

她狠狠打起冷颤。这一个月来,她不敢打扰惟刚丧父的心情,始终没提到此事,然而每每想到任何一种的“万一”,她却不寒而栗、惊骇万端。哦,她恨自己的胡涂、轻率和固执!她这样冤屈一个世上最好最可爱的男人,甚至因此差点失去了他──这万万不是她这一生偿得了的代价!

“都过去了,”惟刚以唇抚摩约露柔亮香郁的头发,低柔地说:“把该忘的忘了,忘不了的就想它的好处──一场误会凑合了我们,我们反倒要感激呢!

不要流泪,亲亲,我们还有好长的未来要一起努力和分享呢。”

“惟刚,谢谢你,”约露抬头,张着一对莹亮的眼眸,诚挚而感坏地对他说:“你让我的爱、恨和人生,都有了归依。”

一阵风来,把一片嫣红的枫叶拂上墓头,惟刚上前欠身拾起,凝神望了墓碑上方绍东的名号半晌,带着淡然自持的哀伤默念,“安息了,爸爸。”

然后,他携了约露的手,走过长长的石板花径,直趋墓园大门,见飞的黑色房车停在那儿。

梅嘉也在那儿。

她穿着夜蓝色丝缄裤装,摘掉黑眼镜,款款向他们走来。

她针刺一样睨约露一眼,说道:“惟刚,到一边说话好吗?”

“有什么话,可以在约露面前说。”惟刚坦然道。

她那双细挑的眼睛,闪过一抹阴毒之色。“我怀孕了,惟刚──是你的孩子。”“不可能!”惟刚大惊。

“你忘了吗?在白沙湾那一次……”

梅嘉那黑得显亮亮的一身,开始扩大、弥漫,黑夜一般包拢过来,约露顿然见不到一丝光明。

尾声八个月后。

惟刚在编辑部大门停下脚步,透过那扇晶亮的玻璃,望着独坐桌前的约露。她面对一叠文稿,托着香腮,咬着笔杆子,那副探思专注的模样儿,真是可爱极了。惟刚打自心窝地微笑起来。

这八个月来,约露一如编辑部同仁,朝九晚五,勤奋工作,而惟刚在父亲病笔后,承担起整个公司的责任,担子也更重了。两人总熬不住相思地偷空相聚,因未张扬,知道两人恋情的人不多。施小姐那边是瞒不过,但施小姐毕竟是难得的帮手,定力够,不听闲话,自然也不传闲话。

“梁小姐,又一个人留下来加班了吗?”他踱入办公室,闲闲地问。

约露一见是他,美眸乍亮,眉梢唇角都漾出了笑意。“你去了一下午!怎么样?”她嚷着问。

惟刚不答腔,径走过去,把她拉起来,旋即使是一场温存无比的蜜吻。总是这样,才隔了片刻功夫,便像相思了好几年。

“怎么样嘛,惟刚?”约露仍追问着,音调却微弱了许多,连身子也都娇弱无力地倚着他。

“是个男孩子,母子均安。”他俯看着她,笑道。

“真的,是个男孩子……”约露惊笑道。忽地,现出狡黠之色,偏着头娇声问他,“长得像你吗?”

惟刚脸色一怔,但立刻又怡然笑道:“那当然,孩子的父亲是我嘛。”

这下是约露变脸了,她叹怒道:“方惟刚,我警告你──”

“好,好,”惟刚大笑,投降的把手一抬。“看不出来像谁,不过确实是个健康强壮的孩子。”

约露这才满意地流露笑靥,倚回惟刚的臂弯。

八个月前,那可真是一场混乱。就连惟刚举出了俱乐部的工作人员作证,那两晚,他都是只身在沙滩徘徊,根本没有回房和喝得半醉的梅嘉相处,梅嘉仍旧呼天抢地。最后他把阎组长拾得的那只钻石耳环请出来时,这才破了梅嘉的心防。她哭哭啼啼地承认,是她一时萌了傻念头,偷出“世代”的图稿,交到文津社,企图制造混乱,让惟刚和约露来场误会……惟刚见她涕泗纵横,悲悲切切的,也不忍再追究。岂知梅嘉却决定生下孩子,就此和家人闹翻。有一段时日,贾家对她不闻不问,一切端赖惟刚的关照。

奇的是,梅嘉在挺出肚子之后,心性竟大为逆转,一种慈柔的、宁馨的母性宛然可见。她对约露也不再存有那么大的嫌隙了,甚至让约露陪她去做产检。

她会突然冒出一句,“我恨妳,约露,我真的恨妳!”

然后抚着便便大月复,自顾微笑,眼底已不见怨憎的神色。

那天,她叱责约露,“妳和惟刚到底拖到什么时候才结婚?想等我的孩子做花童吗?”她笑得有些憨意。“哦,我想他没长那么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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