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掮客 第9页

作者:绿痕

“慢着,我想我俩之间有点小误会。”她扬起一掌,想试着先让她的脑袋冷静下来。

“你答应我了。”严彦字字铿锵有力地再道,语气中蕴藏着不可动摇的气势,令她又惊又急之下,连心跳也不禁跳得急快了些。

“木头,你能不能先听我——”她忽然觉得,此刻她很需要做买卖时的那一套伶俐口舌,可在他这等看似固执的目光下,她偏又翻找不出些什么字句。

“你亲口答应的。”他不给她说完的机会,张口就把她的话截住。

“我——”

“人须言之有信,你既应了我,就该守诺。”严彦像头优雅的豹子,一步步地逼近她。

云侬愣愣地看着近在眼前张合的唇办,因他唤她的语气,很硬沉,既不柔软也没留给她什么退路,她有点想逃离他的面前,又胆小地不敢妄动。

“你应了我,你就是我媳妇,是我的。”他只手抬起她的下颔,两眼紧盯住她不放,丝毫不给她反悔的机会。

哪有他单方面这么赖皮的?

“我盼着这日盼了十年了……”严彦粗糙的食指轻轻摩挲着她柔女敕的面颊。

十年?

等、等会儿……这么说早在十年前他就有意娶她为妻了?

“我想和你过日子。”他沙哑的嗓音有种奇特的质感,听来就像是在耳朵里平顺地滑行似的,“就咱俩,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我会从一而终的。”

哑口无言的云侬,好半天,就只是呆楞楞地坐在他的面前,像被下了定身咒般,没法移动脚下的步子逃开,也没法挪开直视着他的眼眸,此刻她脑中,似有千军万马正在奔腾乱窜。

她一直都知道,严彦有张平淡不出众的脸庞,可她也知道,他有一双深邃的眼眸,像泓池水,寂静而幽深。

此时他的眼神,蜕去了以往在她面前时百应百诺的温顺,锐利得像把猎刀,充满了侵略的味道,当他靠上前来时,那暧昧的氛围,随着他的呼吸与举手投足腾升了上来,屋里掩映的光影中,更令他的眼神显得格外深幽动人,仿佛有种烙印至灵魂里的力量。

他人习武,或许为的就是称霸武林,或是在江湖上高人一等这类的雄愿,但严彦不是,他没有什么鸿愿,他就只是,单纯的想娶媳妇而已。

为了他娘亲生前的一个心愿,他可以一声不吭,咬着牙辛苦努力十多年,哪怕练功之道再难再漫长,不管她扔给他什么秘笈或拳谱,他都照单全收,日日夜夜刻苦地练着。他也可以不去管杀手这一途他走得有多艰辛,哪怕一路上腥风血雨、身上伤痕无数,几次都险些去了一条命,差点再也不能回家,他还是坚持了下来,不怕吃苦不怕累更不怕死,豁出了性命踏踏实实地做着他的买卖,再将他所赚的血汗钱全都揽存下来,准备日后要娶媳妇。

云侬想着想着,脑海中又浮现起当年那个她陪伴着一路走来的男孩,为此,她的心都不自觉地变软了,可在心软过后,明明窗外就是朗朗晴空,她却觉得有股寒意,正自她的脚底一路攀上她的背脊,令她不禁要感到害怕。

没错,就是害伯。

因为……她发现他很认真啊!

打从认识他起,这些年来她最最受不了他的一点就是他的认真,他这古板木头,简单来讲,就是个既单纯又固执的一个人。

单纯与固执这两点,若是分开放在不同人的身上,那还没什么关系也不打紧,但若是同时放置在他身上,那就变成了单纯地固执。

所以一旦严彦下定决心要做一件事时,他就会格外认真,而他的认真又与寻常人有所不同,他就是全心全意投入、执着得令人发毛、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不达成目的誓不罢休的这种程度。

因此当她知道,他是“认真”的要娶她回家,事前还已经筹划了十年之久时……

可说是从不曾出现在她脸上的红晕,随着她心血翻涌的缘故,一点一点地蹭上了云侬的面颊,艳丽得有若两朵瑰霞,可伴随着严彦十足十认真的态度,还有他老是不按牌理出牌的行为举止,她的心,却随着那打骨子里透进来的寒意,一层一层地降了下去,直降至冰天雪地的寒窖里。

她想,这下是该换她发毛了。

第3章(1)

在那年仲春时分,栽植在门口的那株榆树,翠绿亮眼的枝叶像春天张开的伞,伞下的绿意与阳光点点斑驳错映,笼住一季春。

罢踏进杀手这一行的严彦,收入并不丰,于是云侬在自家门口摆摊摆了一阵子后,见街坊邻里间识字的人旅不多,而乡间的夫子束修又昂贵,大部分穷家孩子们皆读不上书,她便在小摊旁摆放了许多幼童读书用的桌椅,边摆摊边教孩童识字,一来算是分担生活家计,二来,则算是偿还街坊邻居对她与严彦的照顾。

当严彦回到家时,远远所见着的,就是已上完课的云侬,正亲昵地拍拍一票孩子的脑袋或是脸蛋,嘉许他们方才课堂上的认真,不一会儿,又有个临完字帖的男孩,蹦蹦跳跳来到她的面前,在她微笑地称赞他后,他居然不顾男女之别,朝云侬伸长了两手要她抱起他。

薄薄的怒气迅即在严彦的眼底积聚,尤其是在云侬乐呵呵地抱着那男孩转圈圈时,他感觉,某种一直以来只专属于他的温暖,就在他的没有防备下,遭人偷偷窃走了。

暴躁的情绪像道来得急的狂风,他正想上前分开那些与她太过亲近的孩子,住在他们家对面,年过四十却仍风韵犹俘的韵姨,却在这时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进屋。

打发走孩子们的云侬,还没收拾好小桌上的笔墨,突遭人紧握住一手,她吓了一跳,未及拨开来人,不轻不重的力道就已拖着她往屋里走,她忙跟上脚步,隐约间只见着了严彦冰霜覆面的侧脸。

“你不能调戏别人。”严彦二话不说地将她拉到屋里,两手紧握着她的肩,再慎重不过地对她嘱咐。

满头雾水,“啊?”她什么时候调戏过良家夫男来着了?

“你只能调戏我。”

“只能?”

“对。”

“不调戏你行吗?”她有些为难地问,不知他这严峻的脸色究竟是从何而来。

包是满面阴霾,“不行。”

紧紧捉握在她两肩上的大掌,在她迟迟不给个答复时,隐隐地用上了劲,云侬怕疼地缩了缩肩,见他一反往也没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只好顺着他的话往下——

“你希望我怎么调戏你?”这种要求……他都不觉得奇怪吗?

严彦想了想方才所见着的那些,一股子酸味又止不住泛滥地涌上心头。

“见着我就得模模我的脸。”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出别的,只好依样画葫芦。

她抬手抚上他的脸庞,“像这样?”

“还得牵牵我的手。”

“一定要吗?”她皱着眉,总觉得他俩已不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再这么亲近的话,别说邻里间见了不妥,就连她也觉得,这似乎有些过于亲密了……

生怕她不肯似的,他强硬地要求,“一定要。”

“好吧。”她伸手捞来他的大掌,握住他温暖干燥的掌心,“牵也牵了,行了吧?”

然而他却还是在心底闹着饥荒,觉得这些仍旧不能让他那颗高悬着的心,回到地面落实稳当地扎根,他忍不住拉过她,弯子两手随即环上她的腰际,并在她一动也不动时,再急忙地加上这个要求。

“还得抱抱我。”

“不这么做呢?”云侬发懵地靠在他的怀中,耳畔传来的,是他跳得有些急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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