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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丝(下) 第7页

作者:绿痕

“这是?”她不解地打开它,而后在明白手中所拿著的是什么后,随即瞪大了眼。

“佛心舍利,它能让你多留在这世间一段时日。”

她恍然大悟,“但……这不是修罗道抢来的镇山之宝吗?”

难怪其他五个修罗会那般急于要把他给带回须弥山,这小子……他在离家出走时,还不忘顺手带定自家祖产?

皇甫迟不客气地紧扯住她的衣领,“给我听著,是你拖我下水的,因此无论如何,你都得等,你得等到你听完我回答的那一日!”

手握各界众生都想得到的至宝,子问没有丝毫欣喜的神情,相反的,她不但不打算用,还想当作从未见过这个佛界之物,将它扔至天涯海角的尽头,再也不要看见它一回。

“倘若我辜负了你呢?”盯著他森冷的眸子,她若无其事地问。

他闻言狠狠地松开她,全然下掩一身积蓄已久的暴戾,而后,像在起誓般,一字一字地对她道。

“我会让你后悔。”

落在花径上的舍利,在漫天的云朵散去后,散放出璀灿耀眼的七彩虹泽,子问默然地别过脸,不想再让那等光芒痛了她的眼眸。

声声哭嚎的阴风在殿外的檐上徘徊,代替了日月星辰的朵朵绿焰,一如他记忆深处中的模样,在空旷的大殿上优雅地摇曳著。

总是随侍在侧的魑魅与魍魉,此刻静立在殿上后座的两侧,气色大不如前的暗缈,辛辛苦苦妊娠了百年,这才好不容易诞不得之不易的独子后,道行与法力皆因此而大大衰退,虽说,为此她已努力调养数把个月了,却依旧不见起色。

当殿上炯青色的灯焰蓦然亮起,映照出滕玉那具她所熟悉的身影之时,身著一身青衣的她,在焰光下,面色似乎显得更青。

“如何?”她懒懒掀起眼皮,低首直视著行完跪礼后即立定在殿上的滕玉。

“是罗刹。”动员了旗下的师弟们,在鬼界搜集齐了证据后,回来鬼界三日,已办完她所吩咐事情的他,直接向她拱上有意背叛她的头号叛徒之名。

第4章

似是很享受这个答案般,暗缈满意地扬起漆满鲜艳蔻丹的利指,朝他勾了勾,要他再上前点。

“现下他在哪?”罗刹有反她之心,鬼界众鬼皆知,可她怎么也逮不著个实证,既然罗刹都为了两柄神之器而扯去伪相了,她若是不成全他,岂不太教他失望?

“应当是逃圣地狱深处去了。”赶在他返回鬼界前,收到风声的罗刹,已联同掌管冰山地狱的阎王逃到众阎王掌控的范围外去了,若没派众鬼大肆去找,恐怕一时片刻也没法揪他出来。

“什么?”她不满地眯细了青眸,“你就这般空手而回?”

“罗刹尚不能死,因我得让师弟们有时间找出其他余孽,鬼后若要我拿下他,日后不愁没有机会。”事有先后,与其只逮了个头儿,留下那些残余的余党,还不如捺著性子等上一等,往后再一举成擒,也省得他三不五时就得回来鬼界报到。

“我还得等多久?”

“放心,不需多久的。”他欠了欠身,“若鬼后无事,我就先行返庄了。”

她不疾不徐地叫住他,“慢著。”

离庄已有四日,全然不知子问此刻好是不好,是否仍在昏睡,归心似箭的滕玉勉强捺下满月复的不耐,方一抬首,就贝两眼眯成一条细缝的暗缈,在打量了他有些反常的反应之后,面色不善地拉下了脸。

“今日,我收到了佛界的口信。”

滕玉微皱著眉,直想著窝藏了子问这么久以来,这事会遭拆穿,定不会是法王他们所告的密,也不可能会是火凤那尊早就离开神界的神仙所会做之事,只是若不是他们,那么有法子知情的,若他没猜错,恐怕也只剩下佛界了。

“你私自将佛物藏匿在你的庄里?”佛鬼两界不相往来已久,她没想到,难得佛界派佛专程登门而来,竟是为了一个小小的佛物而来找她算帐?

“对。”

“理由?”在他面上找不著半分悔意的她,不禁纳闷起他为何会一反心性。

“因她及时阻止了一场可能会发生的战争。”也知此事早晚会被揭穿的他,不慌不忙地换上一脸公事公办的肃容。“数月前神界武将神无冕代天帝送礼至盘丝山庄,若是无她,只怕在无冕的挑衅下,鬼界早与神界开战了也说不定。”

“无冕?”暗缈面色瞬即变得铁青,“这是天帝授意的?”才讨伐完了个魔界后,那个一心一意只想站在六界之顶的天帝,这一回把矛头对准了她的鬼界来?

“或许吧。”他面不改色地撒谎,也不代无辜的神界多做解释,一心只想在这节骨眼上头再添个乱子,好来扰烦她的心绪。

前前后后已因鬼界本身之事,和佛界上门踢馆之事心情备感恶劣,现下再加了个神界之后,如滕玉所期的,暗缈的脸色果然变得更加阴恻。

他淡淡地问:“不知鬼后打算如何处置我所擅留的佛物?”

“随你,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她冷冷轻哼,“佛界愈是要我把她交出来,我就愈是不给!”佛界以为他们是什么东西?凭啥要她交什么她就得双手奉上?

“谢鬼后。”目的一得逞,滕玉毫不恋栈地转身就走,但来自身后的清冷女声这一回还是拖住他的脚步。

“滕玉。”好歹他也是她授意各界一手培植出来的手下,他真以为她是那般好打发吗?光是看他急著想走的脚步,她也知令他急著赶回去的理由是什么。

只是,她有些意外。

“你还恨吗?”想当年真,惨遭枉死的他,一身恨意的锐刺,简直就是令鬼不敢领教,为了消减他的怨气与想报仇的念头,她还将他关在千年孤牢里关了快百年,这才把他身上尖锐的棱角给磨得钝了些,而她当年,就是因为看上了他这点,与他那再过数千年也不会改变的恨意,才在他术法与武艺大成后,将他置于六部众之首。

已经遥远得像是从不曾存在过的记忆,此刻任滕玉在脑海里翻箱倒柜,也翻不出一声清晰可闻的叹息。在这一刻,蓦然回首过去,他这才清楚地体会到,原来,他已经月兑离了那片令他沉陷的泥沼,独自走了很远很远了。

“不恨。”

她的两眉揽得紧紧的,“为何?”他会是那种能够看开之鬼?

“因伤口,已经不在了。”就连去想也想不起来了,还能恨什么呢?

“那……”看著他似乎已是坦然放下的模样,她不禁想试试他,“你可曾考虑过投胎转世?”

“什么?”他一愕,随后在她的目光下豁然明白她为何会有此一问,他默然地握紧了拳心,好压下此刻月复里被她刻意扬起的火气,

“之所以未曾与你提起这事,是因你当年满腔的怨气与恨意,使得你压根就不想投胎,而这么多年来,我也没想要放过你这个能手。”

“为何鬼后改变了心意?”他并没有拆穿她话里的谎言,只是顺著她的话意续问。

她面上鄙视的笑意,就如同身旁两侧的魑魅与魍魉一样。

“因你变得太过无趣.”小小一个佛物就能改变他?亏她以往还认为,哪怕事事再可恕可赎,他也绝不会选择原谅,没想到,他竟和那些心志不坚的凡鬼一般。

不肯在她面前动气的滕玉,清清楚楚地告诉她。

“我不投胎,因我仍有心愿未了。”

以往的他,并没有可微笑回忆的过去,甚至就连提起或是再去回想也都不愿意,今日月裳之所以不再留存他的心上,是因在他身边有了个子问,同时也是子问让他明白了,到头来,人生也不过仅是一场风景和一片痴迷而已,往事毕竟不堪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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