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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孙降临 第2页

作者:绿痕

“在最左边的柜子里……”看他找了许久,却像在大海捞针般找不到半件衣裳,身后的霓裳好心地给他一个提示。

忙得一头大汗的海角,在她的指示下终于找著了她的衣裳,才高高兴兴地回头想为她换上,就见原本还摇摇晃晃站在他后头的霓裳,不知何时已经整个人趴在地上,并将额头贴在清凉的地板上,似乎是想藉此冷却额上的温度,但不过一会儿,她开始像颗小圆球似的在地板上滚来滚去。

“小姐……”他拿著衣裳发呆,“你在做什么?”

“我的身子也很热……”回答他的霓裳,在说这话时,已经快从屋子的这一头滚到大门边去了。

回过神的海角,在整个人已滚得脏兮兮的霓裳一路滚去门外前,赶紧上前制止她,将她抱正站起后,他努力地想将她紧贴在身上的湿衣褪下,但她却一直摇来晃去的,两脚怎么站也站不稳,令他始终无法顺利月兑去她的衣裳,试了好一阵后,他索性撕碎她则上的湿衣,再取来肩上的布巾为她拭干身子。

“小姐请忍耐点,待会我就带小姐去看大夫。”眼看她的小脸愈来愈红,两眼也像是困得睁不开似的,蹲跪在她面前的海角边拍著她的脸要她清醒点,边将手边干净的衣裳套在她的身上。

“海角。”衣裳只穿了一半的她,突然伸出两手拉住他的衣领。

“什么事?”他顿时停下所有的动作。

“你为什么不跟表哥一起跑?”霓裳歪著头看著他,两道细致的小柳眉全都往质心靠拢,“你不想离开这里吗?”

他一愕,“离开这里?”

“嗯。”她朝他点了个大大的头,还因站不稳往前栽倒。

“我为何要离开?”他扶稳她,以为她是因病饼头而在胡言乱语。

“这样……你就不用当我家的奴仆了……”她模模他的脸,整个人又开始摇摇晃晃。

那一双烫热的小手,透过他的面颊,在他的心版上造成了某种熨烫的温度,而她不甚清醒的童言童语,则像在他的心湖里扔进了一颗小石子,而后在他的心房掀起了一波波汹涌的巨浪。

是啊,只要离开了这里,他就不必再当奴仆了。

就像她说的,要想月兑离奴这一字,今夜就是自由的大好机会,现下全城的人都去寻找天涯了,随著夫人去主城的娘亲不会来拦他,府里的下人们更不会有人会留意他在做些什么,又或许,在找到天涯之前,这座城里,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在这夜里少了他一人。

逃离家门的天涯追寻自由去了,他呢?比天涯更向往自由的他,为何不也跟著这么敞?

丝丝冷意扑上他的面颊,寒冷的风雪自没关上的门缝里灌了进来,他缓慢地转首,瞬也不瞬地看著那扇代表著自由的门扉。

只要跨出了这扇门,曰后,他再也不必住在他人的屋檐下听人差遣供人使唤,他的人生将不必被掌握在他人手上,更不必为了一份不是他所欠下的恩情,而付出自己的一生来偿还,他可以忘记海道的种种、远离天宫三山,放后种种的枷锁去当个自由人,改名,换姓,隐藏起所有的过往,就到一个无人知晓他过去的异地里,让他的人生重新开始过。

这不就是他所渴望的吗?

颊上的热意,在那双小手离去后骤然消失,海角偏过脸,看著站在他面前的霓裳,以两手捂著自己的嘴,模糊不清的在手心里说著。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也不会告诉娘亲的……”

他愣愣地瞧著那双不存半点私心的眼眸,想不出仅仅七岁的她,是如何知道他的心思,并又为何愿成全他的心愿。

“小姐……为何要让我走?”他轻轻拉下她的手,哑著声问。

“因为你都不笑。”霓裳以指点点他的唇角,“你从来都没有笑过。”

此刻躲藏在霓裳那一双大眼里的,海角分不清那究竟是同情还是关怀,他只觉在听了她的话后,一种酸楚的感觉,在他的喉际哽涩得发疼。在今夜之前,不被人重视的他,从不知有一双眼眸在注视著他,就连他自己也不知他从未笑过,可她却看见了,且看得比他还要清楚。

“小姐,你怎了?”当霓裳突地垂下头,并以两手紧紧环抱住自己时,他有些担心地问。

“没有……”她弯低了身子拚命对他摇首。

“小姐?”他想抬起她的脸瞧瞧,可她却固执地不肯让。

“我……”僵持了好半天后,不敌他手劲的她期期艾艾地拾首,大眼中盈满了晶莹的泪水,“我全身都好痛,可是……我又很想让你走……”

在那瞬间,海角的眼眶里,全都映满了她那张想帮他、却不敢告诉他自身痛苦的模样,当悬在她眼角的那颗泪水落下时,他想也不想地就作了决定,快速地将她只穿了一半的衣裳穿妥,再去找来一件厚重的冬衣将她包裹起来后,他一把将她背起,推开门扉朝外头的风雪走去。

扑面而来的雪花携来了彻骨的冷意,但他的背部却很温暖,自她小小身子上所传来的热意,热烘烘地暖了他整颗心,虽然,前方铺满厚雪的山路上黑暗一片,刮痛面颊的寒风亦没片刻停息,但他还是一次次地将脚踩进陷入足的深雪里,再努力地拔起,只因靠睡在他背上的霓裳,两手紧紧攀住他的颈项不放,她抱得是那么的紧,就像是一刻也不能失去他般。

在下一波风雪袭来时,海角背稳了她奋力再次往前迈出另一步,为她继续朝远处的主城前进,也为她,一步步地远离身后原本唾手可得的自由。

“曾有人对我说过,我的性格有缺陷。”

愉快悦耳的女声,在泛著啾啾鸟鸣声中的林子里响起,夕日瑰艳的霞光穿过棵棵林木,树梢上一只只归鸟,吵杂地停栖在上头看著下方的景况。

她继续说明,“我虽有耐心,但没毅力;虽能容忍,却也很会记仇;我会体贴他人的苦衷,不过,这得看状况与时机。”

一个个脸上、身上都挂满了鞭痕的男人们,动弹不得地或坐或趴在地上,被迫竖起双耳聆听眼前的女人讲解她的性格。被打得惨烈无比的他们,有人不时地看看远处全被她给没收的刀剑,有人则是吃痛地抚著颊,不死心地四下张望寻找逃走的良机。

霓裳扯了扯手上的金鞭,回首对他们盈盈一笑,“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会打你们了吗?”

美人娇艳欲滴的笑靥,令本来都一脸惨色的男人们,皆晕陶陶地涨红了脸,差点就被她给勾了魂去,只是当她再次扯著手上的金鞭,制造出令他们头皮发麻的声响时,他们又恐慌地咽了咽口水,就怕她手中的金鞭又会准确地再次朝他们甩来。

一个已经被她打到只想回家哭给娘亲听的男子,怯怯地对她抬起一掌回答她的问题。

“因为……我们三日前在你过河时将桥绳割断、两日前在你投宿旅店时,在你的饭菜里下毒,和夜里在你的房里施毒烟、昨日差点将你烧死在林子里,还有今日在这埋设陷阱想夹断你的手脚?”

霓裳想了想,实话实说地对他摇摇头,“也不全是。”

“那……”他苦皱著眉,百思不解地捧著脑袋瓜,“那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巧笑倩兮地挥挥小手,“因为你们不死心的程度,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什么人?”到底是谁能让她恨到这种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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