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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 第24页

作者:绿痕

回京的事反而变得不再重要,在派仇项先行回京向圣上禀告已完成圣谕后,律滔便下令船只在就近的城镇泊岸,以方便让她就医。

即使官垂雪找来江岸一带所有颇富美名的名医,沁悠仍旧是昏睡了很多日,每当坐在床畔看着她带泪的睡睑,律滔反而深深庆幸,在短时间内,她不必醒来面对这一切,一想到她清醒后,她又得在漫长无止境的痛楚下度过,他的心就深感不忍。

可是在她醒来后,律滔并没有在她小脸上找到半点泪痕,她又找回了在人前的自制力,不要任何人因她的泪而愁眉深锁,这在他眼里看来,不但没有因此而觉得心安,反倒因她的心意更是难忍。

随着船只再度起程,沁悠的伤势也较有起色,这阵子船上总是凝重的气氛,也跟着她再次活跃起来。

大清早的,船上的人们便像早起的鸟儿,全都舍弃了温暖的被窝,大伙皆有默契地噤声蹲在沁悠的舱房外,竖起耳朵仔细聆听里头的动静。

“痛痛痛……”里头总是先传来这道女音为每一天的早晨开场。

“我明明动作已经很轻了。”接下来是律滔显得很内疚的声音。

“拜托,你像在动刑……”听到这里,大伙开始边点头边为她抱不平。

“要不然……我再轻一些好不好?”开始有人在怀疑里头那个细声细气的男人,究竟是不是他们平日所见那个气势威严的王爷。

爆垂雪站在房门前,板着脸朝那群蹲得整整齐齐的亲卫拍拍两掌。

“好了,在王爷出来轰人之前快点散会吧。”每天蹲每天听,他们窃听的兴致怎幺不但不减弱,反而还愈来愈好?

“啧……”总是因他的驱赶,而没办法听到后头的人们,败兴地一致站起,不甘不愿地挪动脚步。

在把他们赶回各自的岗位后,宫垂雪四下探看了一会,自己也忍不住好奇,偷偷趴在门边想听听里头最新的进展。

“宫、大、人。”来自船上各个角落的白眼,纷纷投射至举止同样是鬼鬼祟崇的他身上,逼得他不得不放弃满月复的好奇心。

此刻舱房里的两人,对外头所发生的事皆没空去搭理。

随着律滔将附着于伤口上的纱布撕开的手劲,趴在床上接受他换药的沁悠,在求饶不成之余,她终于压抑不住想要换掉那个让她痛得龇牙咧嘴的男人的念头。

“粗鲁又不温柔……”紧咬着贝齿的沁悠,决定就忍受这幺多了,自床上撑起身子朝身后的他大叫:“我要求换人!”

这个每天整得她凄凄惨惨的门外汉,他哪有学过什幺医术?她有权利为自己争取包好的医疗品质!

“别想。”律滔没得商量地回拒。

她改而发动哀兵攻势,很可怜的对他衷哼。

“不要了啦,你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她那久不结痂的伤口,可禁不起他粗鲁的对待。

“将就点吧,我没帮人疗伤过。”他已经很努力在错误中学习成长了。

“你可以请个大夫来呀。”这种事交由专业人士来处理不是更好吗?

“你又要让个陌生男人来看你的背?”想起先前那几个大夫曾看过半果着身子趴在床上的她,律滔的心态又开始严重的不平衡了。

“那是大夫,不同的。”沁悠投降地轻叹,不知该如何打通他说什幺也不通的任督二脉。

“没什幺不同,都是男人。”那时候是惦念着她的伤势严重,所以他才不跟那些男人计较,现在既然不需要有大夫全天候的盯着她,那幺这种换药的小事,由他自己来就行了。

她气结地翻翻白眼,“你可以站在一边监督大夫的眼珠子有没有不规矩行不行?”为什幺他看就行,别人看就不可以?她干啥要为了他的一个心结而在这边受皮肉痛?

“你不会以为……”他不是滋味地拉长了音调,“我有那个度量再叫别的男人来看我老婆的背吧?”

“我们又还未成亲……啊!”一阵刺痛令她惊声抽气,“这次你一定是故意的!”太不光明了,他居然乘人之危。

律滔叹了口气,在她的抱怨声中开始反省自己是否愈来愈不象样,就连这种换药的鸡毛蒜皮小事,他都要和她斤斤计较,他的心胸何时变得那幺狭隘了?

明知道她的伤势严重,让大夫来照料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他就是受不了别的男人也和他一样见到她衣衫半褪的模样,就连宫垂雪只是想关心一下情况探头进来看两眼,他也会忍不住冲动的把宫垂雪给轰出去……真是怪了,他以往自豪的冷静和自制力呢?为什幺愈是和她相处,他就发现他愈来愈不像自己?

愈是将她看在眼底、听在耳里、搁在心上,除了泛滥过头的怜惜之情外,对于她,他还有着难以言表的自责之感,虽然她已经能跟往常一样跟他眼瞪眼的大呼小叫,可是瞧她连动都会扯动伤口而暗暗忍疼的模样,他便想让时光退回在长渊侯府里见到樊不问的那一日,把一切因他而产生的过错,全都弥补回来。

这些日子来,她不好受,他也很难熬。

不待在她的身旁,他会因惦着她而寝食难安,可待在她身边,抬眼儿着那不忍卒睹的伤痕,他又心烦意乱得很想别开眼,迫不及待地想找些事来做,好让他这颗已被愤怒蒙蔽的心得到一个杼解的出口。

他的指尖消悄拂开落在她额上的一给发,担心地看向她半掩的眼睫。

“真的很疼吗?”看着她分明已是泪眼汪汪,可是又强忍住不让泪落下来的模样,他的心底就开始漾满被颠来覆去的复杂心绪。

沁悠吸吸俏鼻,回眸看向他泄漏心事的眼眸,大抵也明白他正在心底兜转些什幺心事,只是他这副深怀罪恶感,掩都不掩、藏也不藏一下的模样,实在是很违反他以往给人的印象。

她伸指抚平他纠结的眉心,“现在的你,就不像个伪君子了。”

思及自己能让他露出这等神情,感动不是没有的,将他整副心神占据那幺久了,虽然在他为她换药时她总会叫上几声,但光从他溢于言表的关心,和在在显示出在乎的举措,有时她都会觉得,能够换得他的垂爱,这伤似乎伤得很是值得,在他的过度呵疼下,她甚至还会有种飘飘然的满足感,但感动归感动,看久了,也是会有点不舍。

靶觉他的眉心又在她的指尖下不听话地皱起来时,沁悠转而拍拍他的脸颊试图改变话题,免得他忧头结面的表情会持续下去。

“我还要在床上趴几天?”趴了好一段日子,生性活蹦乱跳的她,已经没有耐心再继续趴下去,这比要她服刑坐监还要来得痛苦。

面对她背部交错纵横的伤口,律滔原本忧心忡忡的眼眸,顿时再添上两分难色,不知该不该老实回答她。

他不禁再次深庆她看不见自己的伤势,那几鞭不仅让她皮开肉绽,鞭上带着的棘刺,也将她一背细女敕的雪肤划得狰狞不全,连大夫也说了,光是要完全治愈她的皮肉伤,少说也要花上数月。

“恐怕……要很久。”考虑了很久,他选择说得很模糊。

“噢。”她没有多问什幺,只是淡淡轻应。

律滔反而再也受不了她这种态度,“你可以不必装成毫不在乎的样子,好故意安我的心。”从她大哭一场饼后,她就没再掉过泪,为什幺她要故意忍着?这种伤势,看也知道这不是一个女子可以忍受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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