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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郎 第3页

作者:绿痕

在他那张野性十足的脸庞上,衬了双茂盛粗犷的长眉,挑高的鼻梁两旁,有双闪烁带点红艳光泽的眼瞳,妖魅眩人得有些像天顶上那颗炙人的灿阳,彷佛只要不小心多看他几眼,魂魄就会在无意之间被吸进去一般,但若就着光影仔细去探看他瞳里的那两道红光,便可发现那只是怖满他眼球的血丝,并非他是妖魔鬼魅。

眼前这个男人的长相,她是绝不会奉送上俊美,或是温文儒雅那类太过恭维的赞词,可是她翻遍了心中的字汇,却找不到一个适当的形容词可来描绘出他极赋予人们压力的尊容。

她只能说,他像丛恣意蔓生的杂草,又像个半点也没驯化的蛮地汉子,早就该有人来为他的仪容清剪修理一番。

在凤楼犹在打量他的那段期间,一刻也静不下来的霍鞑早就调离了他的目光,转身四处去寻找下一个可发泄他储存过多蛮力的对手,宝光闪闪的长刀又开始在阳光下挥舞起来,但他根本就没注意到,那个因他而抽空心绪的凤楼,全忘了宫罢月的交代,在不意中正跟着他的脚步移动。

锐利的刀风唤醒了凤楼的神智,匆忙回神的她在眼见他就近在咫尺地挥动着刀器,她本是想在被他波及之前先还击自卫,但在想到他很可能是她将来的王子时,连忙收回手深恐会误伤了他,然而,只是迟疑了那一晃眼的片刻,来得疾快的刀影便自她的面前一闪而过。

惊见霍鞑不小心波及旁人的举动后,众人只能发出讶然的惊呼声,无人有办法及时前去搭救凤楼,事情发生得太快,就连凤楼本人也不及反应过来。

右颊,灼灼烫烫的,好象有什幺液体流了下来。她抬手轻抚,愣然地看着自己沾血的指尖。

一道人影来到她的面前,她缓慢地抬起螓首,怔怔的看向这个无端端一刀令她破相的男人,而他脸上的神情,似乎也显得很意外。

不期然地,宫罢月无声地来到霍鞑的身后暗施偷袭,手持刀柄重重地敲在他的后脑勺上,制止他再继续造成其它人为意外。

但,出手太重了。

凤云不安池看着霍鞑受宫罢月一击后,痛苦地闭上双眼,不住地倾身向她靠过来,当他的脸庞愈来愈靠近她时,她终于明白接下来即将发生什幺事。

“你别……”她没来得及把话说完。

泰山哗啦啦倒下。

走避不及的凤楼,当场被霍鞑量死在她身上的重量压得坐跌在地。

爆罢月看了她的惨况之后,感慨万分地摇首。

“我说过我不对你的人身安全负责。”早就叫她改日再来了。

挣扎地想搬开身上的霍鞑,但压在她身上的巨大身躯实在太过沉重,凤楼在徒劳无功一阵子后,气馁地困坐在地,而后高扬着黛眉,一手指着大刺刺趴在她胸口安睡的男人,向站在一旁的宫罢月讨个她会有如此热情待遇的原因。

“他中暑了。”宫罢月的叹息无比沉重。

凤楼无助她抱着在她怀里昏睡的霍鞑,一朵乌云悄悄笼上她的眉心。

这就是她所要侍奉的新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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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鞑一把扯掉覆在额上的绫巾。

被人扛进府内,在躺椅上足足昏迷两个时辰的霍鞑,方张开两眼,宫罢月那张靠得过近的脸庞就悬在他的面前。

“王爷,你有访客。”宫罢月担心地端详了他那肿了一块的后脑片刻,然后决定把偷袭他的人是谁这个实情隐瞒起来。

霍鞑头昏脑胀地数着眼前看来似乎有好几张脸孔的宫罢月,在看了老半天,而他的眼球始终无法发挥聚焦功用后,他委靡地闭上眼,自口中吐出一长串模糊不清的申吟,凄凄惨惨地为他每年夏日皆有的下场抱头哀号。

天啊、地呀,难道中个暑还不算受罪吗?到底是哪个乘人之危的家伙把他的脑袋当钟一样撞过?老天,他浑身发软无力得像个死尸一样,等他复活后,他一定要在那个人的脑袋上也抡上几拳!

中暑过后的症状,在他醒来后逐渐开始在他的身上表征出来。

他咬牙切齿地用力摀住两际,脑壳却依然犹如遭针镂一下下地锐刺剧痛着,眼前漫天飞舞的金星,让他无力去思索他先前究竟是遭何人暗算,更没空去搭理宫罢月方才对他说了什幺话。

“噢……我的头,那个该死的后羿……”

一旁的宫罢月不禁抚额长叹。

“他已经如你所愿死很久了。”每当他中暑一次,那个倒霉的后羿就要糟殃一回。

霍鞑将睑埋在椅内呱呱乱叫,“他也太不讲义气了,要死都不必事先通知一声的吗?不然他好歹也把天上的那颗东西带进墓里摆好当陪葬,可他没事干嘛还留一颗挂在天上祸害后人?他还有没有良心呀?英雄这样当对吗?”

“王爷。”怕他冷落来客,宫罢月忍不住出声提醒他。

“滚!”嘶哑粗犷的闷吼带着一团未烧尽的余火,强力放送地把他轰得远远地,接下来又急速降温成一阵虚弱的自艾自怜,“我的头,噢,我可降的脑袋瓜……”

“要找他的人是你,你自个儿去和他沟通吧。”宫罢月走至凤楼的身畔,迫不及待地把烫手山芋奉送给她。

凤楼的娇容上挂着一片惨绿,犹疑了很久后,她困难地咽了咽唾沫,万般不愿的挪动莲足。

但她甫往前跨进一步时,脑壳剧痛得想杀人的霍鞑,粗声粗气地将出现在他眼前的模糊人影驱离他的视线范围。

“你耳背呀?你失聪啊?不都叫你滚一边去了吗?知道太阳大就识相一点别站在我面前幸灾乐祸!要命……到底是谁暗算我?被我逮到我就把他劈成两截当柴烧!”

佳人惨绿的娇颜直接褪为暮冬般的雪白,自小到大从没遭遇过这等待遇的凤楼,当下就想打道回府。

他真的……是个王爷?会不会是找错人了?不要说礼仪,这男人甚至连一点最基本的皇家家教都没有。

站在他面前频频皱眉的凤楼,仔仔细细地把他给打量过一回后,还是很难说服自己他就是她要找的对象。

太子卧桑的德行让朝中人人推崇备至,而这个太子的亲兄弟,却活月兑月兑像个草莽野夫,不然就是从某个蛮荒地带流放回来的退化蛮子,此人的言行举止还有外表,皆与他尊贵的身分……怎幺看就怎幺不搭。

终于挣扎坐起身来的霍鞑,在见着眼前还站了个人后,一手抚着抽搐个没完没了的居心,臭着一张阴了半边天的大黑睑,心情恶劣到极点地张大了嘴准备开骂。

“我不是说——”眼球终于恢复聚焦功用,吼声突地降了个大调,“你打哪冒出来的?”怎幺换人了?

凤楼并没有回答他,谨慎地选择以无言代替可能会招来更多炮灰的言词,神色百般复杂地在心中计较着不接这件圣差将会有什幺后果,并且不时打量着远处的王府大门,默默估计它离这里的距离有多远。

强忍着极度不适的霍鞑,耐性在她看似一发不可收拾的沉默里,彻底被她消磨殆尽。

他凶蛮地摔着火字居,“你是哑巴?口齿有障碍?还是你姓晚名娘,所以天生端着一张被阎王讨过债的冰块脸?”

原本自认有泰山崩于前而不乱本领的凤楼,忽然不再确定自己是否具有这项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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