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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花 第2页

作者:绿痕

柔润融合的触感包拢着她,她无言地闭上眼睫,垂首倾靠在他胸前,雪白的柔荑悄悄探向他的颈际,寻求他供予更多的温暖。察觉她指尖微有的冰凉后,他立即倾身将她团抱而起。

踏着细雪离去时,朵湛回首看了禅堂一眼。

依稀还记得,在他首次接近佛参悟佛理时,最初进入他脑海中的一句话,即是佛,无魔不成。

佛若无魔不成,那么,站在魔背后的那者,又该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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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婉不自在地静坐在厅内,低垂着螓首试着不去感觉那些不断朝她投射过来的目光,藏在袖中的柔荑,不知如何是好地绞扭着。

鲜少出现在人前任人观看的她,向来只习惯于朵湛的眼眸独占她,在朵湛的保护下,她不是安全地待在朵湛的怀抱里,就是将自已安锁在闺阁内不踏出房门半步,从不曾离开他独自来到人前。

自从与朵湛订了亲后,她就一直楼居在朵湛的襄王府内甚少返家,但在今日她父亲楚尚任的吩咐下,她离开了襄王府回到府中,原本她是以为楚尚任是要她回府准备即将成亲的琐事,但在双足一步入府中厅堂时,迎面而来的门客与楚尚任的朝中政友们的目光,便让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返回朵湛的身边。

或许就是因为长期来的相处,彼此的交心和对他的依赖,她在心底早已不自觉地认为,朵湛远比她任何的亲人都来得与她贴近,也是天地问她唯一在乎的人,回到了家,她却顿失所依不知该如何自处,她一点也不想留在这不属于她的地方。

望着厅内众人难以掩藏的惊艳神情,一抹骄傲的神色,在楚尚任的眉宇之间漾开了来。

肤若凝脂,容若芙蕖,丽质倩兮,美目盼矣。他一直知道,这个女儿的美貌足以让全天下的男子着迷沉陷,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绝色尤物。这些年来,抢着想聘娶她的王公诸脚不计其数,只是她的美,却一直被朵湛一人深深独掬拥有,任谁也不知他楚尚任有此艳女。

本来,他也不同意将楚婉许配给朵湛,凭她倾国倾城的殊容姿色,她绝对能吸引无数朝中政贵或是其它皇子,为他这父亲在通往青云之路上搭上一座天梯,直拉他再往上高攀。

可是与她自幼两小无猜的朵湛,待她情真意切呵护备至,十年如一日,即使她因病体的缘故,早已过了及笄之龄而迟未出阁,朵湛仍是不顾众人阻拦,在数年前即向太子欧桑表明非她不娶的心意,请卧桑代他向圣上提出娶她为妻的意念,并将她纳为未婚妻,这些年来更是执意独身等待着娶她为妻。

虽然朵湛不似其它的皇兄弟活跃于政治舞台上,手中也无半分能够动摇朝野权政的实权,更无加入此时三内分立的任何一内或是党派,仅仅只是名与世无争、与政无瓜葛的襄王而已,但再怎么说、朵湛好歹也是名皇子,同时也是他妻子的亲外甥!只要能与朵湛攀上姻亲,那么他的身分便可藉此在国戚之外,再亲上加亲地多上一份正统皇亲的名街。

“婉儿,过来。”自尊心深感餍足的楚尚任,朝她招了招手。

楚婉迟疑地起身,款款来至他的面前。

“这是长信侯特意为你请来的大师。”楚尚任扬手向她介绍一旁面色如棠、眼神炯炯,身着一身道服的中年男子。“这位大师通古博今,卜算之事无所不能,今日会请他来,就是想让你开开眼界,见识一番大师的能耐。”

楚婉忽地觉得气息有些不顺畅,尤其这名大师看向她的目光,彷佛像是要刺穿她似的,让她下意识地想要闪避,但楚尚任却拉着她一同坐下,执意想知道那搁放在他心中已久,亟欲知道的愿望和期待。

“老夫想请大师为小女测上一字。”

“您想测哪一字?”道人的眼神并没有停留在楚尚任的身上,一双精目,直在楚婉的面容上徘徊不去,并缓缓地拢紧了笔直的两道眉。

楚尚任兴致勃勃地提起桌上的毫笔,在洁白的纸上挥舞出一字。

“恙?”道人玩味地盯着那一字。

“是这样的,小女自幼罹患心疾,再过不久,她即将与襄王朵湛成亲,故想藉这字一测她的病体是否会对这门婚事带来影响。”

楚婉与朵湛的婚事,因为她的病体已一延再延,悬着了有五年之久,如今,她都已超过双十芳华了,即使朵湛有耐心,但他却不能等,他多么渴望在他们成亲之后所能带来的庞大利益,但在这同时,他也担心着,女儿这般病弱的病体是否会让朵湛在等待过久之后失去了耐心,以及对她的珍爱之情,而进一步影响到他的仕途。

道人仰看了楚婉忐忑的娇容一会,目光再调回楚尚任红光满面载满兴奋之情的脸庞上,先是再三地端究纸中之字,再屈指盘算了一番。

楚尚任有些不耐烦,“如何?”

“此字,大凶。”道人抬起头来,直言不讳的语气里丝毫不留情。

“大凶?”楚尚任结实地骇了一跳,根本就没想过会有与他希望背道而驰的答案。

道人接续道出字后的含意与它所将引来的后果,“这门婚事,带来的将是恩断义绝。”

谤本就没有准备,或是突地自安全的天际顶端重重坠落至地面的那份突然感,令楚婉的芳容蓦地面色如雪,毫无预兆的心悸窜上她的胸口,依然还停留在耳际的话语幽幽渗进她的心房,带来微微的疼痛。

止不住的讶然尽现楚尚任的眼底,“怎么会?您真有看仔细吗?”

“无因无我之后,便是恩断义绝,恙这一字,即是此解。”

心乱悠悠的楚婉有些明白。

无因无我?是的,去掉了上头的因,和下头的我,这四字本就是恙字的本义,但恩断义绝将发生在谁的身上?是她和朵湛,还是她与他人?或者还是谁?她不知道。

朵湛说过,她是株水中独绽的莲,她的天地就仅只是限于一池水而已,出现在她生命里的人寥寥无几,过眼的人,她记不住,也无意去记住,事实上,除了她全拋一片心的朵湛外,她不在乎也不惦念任何人,因此这来得突然的恐惧更是深深地笼住她,她无法想象,也不愿去想那情景将会发生在她与朵湛的身上。

这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的,而它也不能发生,因为她一直都是缠绕在朵湛指间的菟丝,倘若失去了他的存在,那么她已扎根的心将不知该再凭依何处,更不知还能再攀附于谁的臂弯。

“那么这门婚事”心思杂乱的楚尚任,半信半疑之际,仍是不死心地想问到底。

道人没回答他,调开了目光,两眼直视向楚婉,化去了刚强慑人的锐利,反以怜悯的眼神看向她,“你是水,他是火。原本你二人就该是殊途,何苦悖离本命强求呢?”

“水?”她不明白。

道人叹息地颔首,虽然她是个病苦的薄命红颜,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祸水红颜,这样倾国的面容,即使再如何娇养深藏,终究也有见着天日的一天,若是让有心追逐占有的人,见着了她这般清新如朝露,却又能燃起争夺之火的容颜,即使此城不因她而倾,将为她遭受妒焰焚身的人恐将不少。

偏偏,那名与她牵扯紧密得性命不离的男子,他的本身,就是一丛足以焚灭众生的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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