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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月 第16页

作者:绿痕

她按着门板,试着想问清楚,“娘……”

“我该进去了。”辛夫人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决绝地转过身,使劲地合上门扉。

茫然地站在府门外的堤邑,心头旋绕的尽是辛夫人掩不住恨意的眼眸,这让她不禁想起那日自润儿口中听来的话,起因全是为了怀炽,可是她还是不明白,怀炽究竟对辛无火做了什么事。

一只大掌轻轻拍上她的肩头,她无神地回过头来,律滔担心的脸庞就近在眼前。

“堤邑?”律滔本来是想趁辛无疚还未离开京兆前,再来采访一次并顺道送别的,可是他却没料到,一个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竟会在这。

“律滔……”她伸手捉住他的衣袖,将他视为眼前唯一的浮木。

他四下地张望,“怀炽怎会让你一人出府?”现在东内的人都把她当成祸首,而怀炽还敢让她单独来此?

她没有日答他,反而直望进他的眼底,“你有没有法子救救我爹?”

“这……”律滔面有难色地犹豫一会,而后看了看四周,轻推着她的肩要她移动脚步,“咱们换个地方谈。”

堤邑任他带着她来到府外远处的林子里,紧敛着眉,仰首看他一脸凝重的模样。

“你都已经知道了?”这事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想必身为怀炽枕边人的她也一定知情,而她可能因夹在夫家和父家之间非常为难。

她满心的不解,“知道什么?”她都还弄不清是是非非,所知道的消息只有片段片段的,就是没个人和她好好说明一番。

律滔有些讶异,她不知道?怀炽瞒着她?这太不像那个么弟的作风了,怀炽怎会瞒着她?

难道说……“关于我爹……”堤邑并不了解他在想些什么,一心只希望身为东内重臣的他,能够及时伸出援手拉辛无疚一把。

“我救不了辛老。”律滔无奈地摊着两掌,开口便浇熄了她的希望。“即使我尽了全力,我最多也只能保住辛老的性命,至于他的功名,我使不上力。而且以南内目前的动作来看,我看辛老可能还会继续遭贬,就连辛老的一些朝中同友,恐怕也会同贬。”

她忍不住想要问清楚,“怀炽到底做了什么事?”

律滔自袖中抽出一封信交给她,“你自己看看吧。”本来他是打算将这封信交给风淮,让风淮也下来膛膛浑水的,可是现在,他倒认为给她这个一无所知的人知道比较重要。

“这些……都是怀炽做的吗?”看着信里将朝中这一阵子所发生的事件记载得甚为详细的内容,她不禁泛过一阵冷颤。

“是他做的。”

提邑不断朝他摇首,“不可能……”这就是她偶尔会感到心悸的原因?这就是藏在怀炽总是利用柔吻来转移她发问的真相?不,她一定是看错了,怀炽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很难令人相信吧?”他完全明白她的反应,有些挫败地深吐口气,“在头一次见着他对付朝臣的手段前,我也是很难相信。”

他们这些皇兄,谁也不晓得,在他们呵护疼爱下长大的怀炽,并不是个天真烂漫的皇弟,而是一头在长大后会将他们全都反噬吞下月复的幼狮,怀炽在成长的过程中,吸收了所有皇兄的长处,而在登朝为臣后,开始将那些他们曾教过他的手法,一一运用到敌人的身上,即使在那些敌人里,也包括了他们这些皇兄。

“我不懂……”堤邑颓然倾靠在树旁,藉以支撑着自己摇晃欲坠的思绪,“怀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种事怎会是他做的?”她怎一点也看不出来?即使她和他已是夫妻,可是她还是看不到他的另一面,也根本无法想象,怀炽怎能背着她对她父亲做出这事来……“在你出阁前,我就该和你说清楚的。”律滔若无其事地把玩着十指,“你太不明白他在朝中的能耐了,不只是南内,就连西内的人,也都想拉拢他这名能手。”

“能手?”她愈来愈不想听,也更害怕去知道,深怕她所挖掘出来的,将会推翻她目前所拥有的小小虚假世界。

“在我们九个兄弟里,怀炽算是最会玩弄手段的人,为了达成他的目的,他可以不顾一切。”律滔也与她一同靠在树旁,仰首静看满树已快凋零殆尽的花朵。“在官场上,他要人生,那个人便有喘一口气的机会,他要人死,那么任谁也救不了那个人。”

她终于有些明白,“这就是你帮不上我爹的原因?”

“不。”他淡淡轻哼,“我只是不想干涉怀炽的事,我也不想过问他的任何私事。”他只是懒得理而已。

“为什么?”

“怀炽是个很忠诚的人,为了舒河,他视我为政敌,因此在朝中我与他势同水火,下了朝,我们兄弟俩也互不相往来。”律滔早就对怀炽死心了。“以一个兄长而言,其实我是该忍忍他这种性子的,毕竟他只是效忠而已,而忠心并没什么错,但我就是无法容忍他的作风,也因此,我并不想过问他的事。”他已经很多年没同怀炽说过话了,而怀炽也很多年不曾叫过他一声皇兄。

堤邑试着定下心来,在杂乱无章的脑海里清出一条思路,暂且先把怀炽搁在一旁,把重心放在即将被远贬的辛无疚身上。

她将最后一丝希望放在他的身上,“如果以你站在东内的立场,你就会干涉我爹的事了吧?难道你希望东内少了我爹吗?”

“已成定局的事,再怎么补救也是枉然。”律滔还是拒绝,在某方面,他和怀炽一样,也只是把辛无疚当成一枚弈子。“朝局多变,或许这回我是败在怀炽的手上,但只要我下一回扳回来就成了。”他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也从不以一场游戏定胜负,来日方长,他可以找其它的机会再慢慢讨回来。

堤邑无法实信,“那我爹……”为什么他们每个人都变得那么快?难道他们不是好友,不是同僚吗?怎么一失势,这些人就纷纷弃车保帅?

“恕我爱莫能助。”觉得已经说够的律滔,伸手拍拍她的肩头,站直了身子拂去一身的落花,转身想走向辛府。

“律滔。”她缓缓地叫住他。

他日过身来,看着面色雪白的她,将十指紧紧绞握。

“怀炽他……”堤邑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有办法把话问出口,“在利用我吗?”如果对他们这些朝中人来说,人如弈子、弈子如人,那么,她是否也只是棋盘上的一枚走卒?

律滔并不想回答她,可是她看着他的目光,是那样地恳切,那样地无援,虽然说她已无任何利用价值可言了,他也不想缺德的在这当头再去打击她一分,可是若不告诉她,那么,无论她再怎么努力,她也永远靠近不了怀炽一分,永远都只是具摆在怀炽身边的人偶,他还是希望能将她放在怀炽的身边,看看能不能起一丝作用。

“就某方面来看,是这样没错。”他踱回她的面前,一手搔着发,“虽然,他并没有直接这么做,而且以他的能耐,他也用不着利用你,所以我才在纳闷……”

“纳闷什么?”一直深深屏着气息,堤邑觉得自己的胸口闷炽得有如在撕绞。

他抬起眸来,不带一丝情感,“怀炽娶你的原因。”

她有阵晕眩,“难道,他并不是真心想娶我?”

律滔沉默不语,在心底,也是不明白怀炽会挑上她的原因。如果怀炽要藉姻亲这种手段来打击东内的话,其实怀炽是可以挑其它人的,可是怀炽却什么人不选,反而挑上了堤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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