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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变 第14页

作者:绿痕

她挣扎欲起,“但……”

他若无其事地抚着下颔,“别把这事告诉离萧,不然他要是知道他没在我身边保护我而让我遭袭,他恐怕会口口声声的嚷着要自尽谢罪。”

“就这样?”她简直难以置信,“你不派人去追查刺客把他绳之以法?”

“何必呢?”卧桑笑笑地耸耸肩,“他没成功不是吗?”

“他想杀的可是你!”她无法对这种事责之不理,对方这次没成功不打紧,万一还有下次呢?

万一他没有能再躲过一次的运气呢?不行,她不能就这么袖手旁观。

“那又如何?”他不以为然地睨她一眼,“何需费工夫去查件不可能会水落石出的事?”倘若每个来行刺的刺客,都要他那么大费周章的去查去搜,那他可会因此而忙得焦头烂额。

“不可能会水落石出?”那嫣怔了怔,怀疑的眸子随即锁紧他,“你怎么知道?”

他笑意浅浅地轻耸眉心,“因为若有人有心要藏,那么这件事就绝对见不了天日。别费心了。”

懊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在这宫里已经够多了,既是如此,那么那些已经被人藏起来的,又何需一一把它挖掘出来呢?睁只眼,日子是这样过,闭只眼,日子也一样是这么过,那些人人都还没来得及准备好要让它浮上台面的事,既然有心人要藏,那何不让它继续潜藏下去?反正,它总有现形的一日,在时间来临之前,又何苦打破这每个人都费心经营的平静?

从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已学会掩藏和耐心这两门学问了,教他这两门学问的,不是任何人也不是任何事,而是他的这个身分,是这个授命于天,可是也同时困他于地的太子身分教会他的。

他伸手取来另一瓶在炉中温着的热酒,再三确定无毒后,热了盅酒欲给她定定心神,但她没伸手去接,杏眸里的目光仍旧是热切而执着。

“为什么有人会想杀你?”若是没来由,他不会引来杀机,而看似知无不晓的他,好象也知道自己遇刺的原因。

“可能我在某些人的眼中很刺眼吧。”卧桑早就心底有数,也知道自己生命岌岌可危。“朝中分党割派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而我主张推行新政以消弭党争,若是有些人想保有党派封建巩固政权,好图个能在日后保有一世的荣权显贵,杀掉我,本来就是个好手段。”

被揭开一隅的秘密,此刻看来,像是原本晴澈的穹苍里多了一片黑云,黑鸦鸦地盖过天际,逐渐笼罩住一切,也重重地压上了她的心扉。

那嫣有些后悔,后悔自己知道了这些不属于她的事,可是她更想知道,他究竟是怎么释然的?

以他临危不乱和经验老到的模样来看,这应当不是他第一次被行刺了,他的那双眼,都是怎么看待这些事的?

卧桑深深看进她写满忧虑的眸子里,“你很怀疑我为何能说得那么云淡风清?”

她毫不犹豫地颔首,“对。”

“这宫殿,本就是噬人命的。”他将酒盅安妥地放进她的掌心里,?首看向外头美轮美奂的殿廊,“当你适应它并身处其中,看久了、看多了,那么任凭发生再多的意外,你也会变得理所当然。”

“你被暗杀了多少年?”那嫣颤颤地深吸口气,夜光杯传来的热意才让她发现到,她的双手正因寒冷而频频打颤。

“从我一出生就开始在过这种日子。”

她掩着唇,“怎么可能……”

突如其来的现实,是那么的措手不及,一瞬间将她的心绪得紧紧的。

她以为,在这锦衣玉食的宫中,他应当过着岁月无惊的华丽美日,等待着有朝一日更上一层楼,晋升?统领九州的九五至尊,更进一步达到无人能及的高处,放眼天下、拥尽所有。她哪知道,其实太子的生命,是具形色鲜妍的彩瓷,摆得愈高愈美,也就愈容易跌落在地摔成粉末。

“在你的眼里……”卧桑伸指划过她如雪的脸庞,用一种迷离的语调在她耳边徐问:“这个国家是不是如史官们所写的,富庶繁荣、太平盛世,因此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种事发生在我身上,更不可能会有人在暗地里伺机想除掉我?”

难道,不是这样吗?那嫣张大了眼,感觉他在她的面前忽地变得好陌生,在他那双看来未曾相识的眼眸下,她不禁怀疑起她所看见的一切来。他低低地笑开了,“那是表面,也是假像。”

无法阻止的,那嫣悄悄拉开他们两人间的距离,有点想要拒绝聆听从他口中所说出的另一个世界的模样,但他却像是模透了她的心,不但不放过她,反而还朝她逼近,俯低了身子,紧紧将声音缠绕在她的耳际。

“史官们只写该写的事、只写能写的事,这样那些藏在阴影后的一场场噩梦,就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去掀开来,而他们便能如愿地保持那些看得见和看不见的谎言,因此要盛世有盛世,要太平不愁太平,就算他们想杀个太子更是易如反掌。”

们?”那嫣一手止住他的胸膛,勉强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知道是谁想杀你?”

卧桑霎时沉默了下来,许久过后,一抹熟悉的笑容又溜上他的脸庞。

“不。”他微笑地拍拍她的头顶,一手拉她坐正,“我不知道。”

撒谎,他分明知道。

那嫣聚精会神地看着前一刻与此刻截然不同的他,眼尖地察觉,他的笑意里,似乎有着不肯流泄出来的沧桑。

“知道太多的人,是会睡不好的。”他似有若无地在嘴边淡淡述说,“所以,别知道那么多。”

她马上就听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

这话,他是在对谁说的?是他,还是她?

若不是置身事内,她情愿自己从不知道这些,也不会去多管闲事,其实她是可以继续在他的羽翼下,当个不识愁滋味的小小女官的,但她无法忽视,他总会出现在脸上粉饰太平的笑意,她很想知道,在他的笑意下,他还埋藏了多少心事?

“不喝吗?”卧桑一手指着她端棒了很久的酒盅,“喝了之后,你会睡得很好的。”

那嫣低首看了一会,自唇边绽出了与他相同的笑意。

“不,我不喝。”在这宫殿内,是不能睡得太深的,就算是要安睡,她也得先离开这里,或是找出愈来愈多的谜团之后,那个迟迟不肯现身的答案来。

第四章

“可以请你们放轻松一点吗?”

卧桑无奈地抚着额,再次对眼前这几个紧缠在他身边,时时刻刻都盯着他的人叹了口气。

自从那日有剌客欲行刺太子的事从司棋的口中张扬开了后,这些天来一堆子紧紧盯着卧桑的人,就开始与他如影随行,无论日夜,只要他抬起眼,定会有个人随侍在侧保护他,而自觉失职的离萧,甚至黏他黏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让他走到哪都必须额外带着跟班。

尤其是今日,在他代皇帝主持秋猎大典的猎席上,他身旁跟班人数更是急速增加,而这些平日都爱笑爱闹的人们一来到这后就把脸上的表情全换了,脸上挂箸草木皆兵的神情就算了,还一副四下防人的提防样,并用一双直勾勾的眼睛张望着可能会接触他的人。

“用不着这么紧张。”卧桑只好再度安抚这些精神过于紧绷的人们,“就算是有刺客想行刺我,我想也不至于会挑这种光天化日下的时辰来行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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