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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相逢 第26页

作者:绿痕

他装出恶脸,“那还用说?”

“需不需要我来哄你一下?”绛棠在他怀里转身,仰起小脸朝他绽出甜笑。

“你也知道要来哄我?”总算有点良心了!

她的小手缓缓模索上他的颈间,花样的唇轻轻抚过他皱得紧紧的眉心。点过他那会凶人却又深邃的双眼,柔吻过他两颊的线条,他却按探不住地拉下她的脸庞,将她甜甜的笑意全都纳拢在他的口中,急躁又深切地汲取地远胜寒梅的沁心香气。

她像个尝罂粟尝上瘾的人,不知该怎么离开这张让她迷醉忘返的唇,她喜欢他占有的怀抱这般搂紧她的感觉,他在吻她时纠缠的灼热气息,以及他眼底时常藏有的一点宠溺,一点带笑的爱怜。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他怎么变脸,他都是个及格的情人。

他的吻,有种春天的味道,和缠绕不去的梅花香……

梅花香?绛棠忍不住睁开眼,怔怔地望着庭院里那株在月下雪光之间静静盛绽的梅树。

“怎么了?”勾不回她的甜吻,聂青翼只好顺着她的眼光看去。

“我没注意过府里有株这么大的梅树。”好巨大的梅树,想必树龄定有很多年。

“自我有记忆起,那株梅从不曾开过一次花。”聂青翼转着眼眸回想,“但在你来的那一天,它却在枝头上结满了花苞,不久后,它就一直盛绽到现在。”

她的眼神有点迷茫,“它好像我梦里的那株梅。”

“梦里?”他转过她的脸庞。

“我梦里有一株像它这么魁梧硕大的梅。”都已经梦了那么多年,她老早就记清楚那个悲惨梦境里所有的人事物。

聂青翼的声音忽地变得有点急切,“什么样的梦?你再说清楚一点。”

“我说了你不可以笑我喔。”她有些犹豫地看着他。

“好。”他直点头。

“在我的梦里,我是一株梅的花灵,我的花身就像是那株梅树一样。而且在梦里,有个王母后花园里的鸡婆仙郎,每天都对我的花身浇水。”

聂青翼的眼眸忽地亮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怀中的人儿。

她边说边诉苦,“而且那个鸡婆花郎不只是浇我水而已,他还害我变成了天界里最巨大的一株梅树,并且让我得了惧水症,所以我才会……”

聂青翼的心神并没有集中在她的话尾上,只是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雪似的容颜。

“你在想什么?”他不会是不相信吧?

“我也有个梦中人。”沉默了许久后,他满面笑意地放口。

绛棠很怀疑,“你也有?”怎么这么巧,大家都有可梦的梦中人?

“嗯。”聂青翼兴高采烈地扬扬眉,“而且,她还有个名字。”

“叫什么名字?”她抖了抖身子,窝在他的怀里取暖,漫不经心地问着。

“岁寒。”

绛棠的动作蓦地中止,缓慢地抬起头来,一双美丽的杏眸睁得老大,直直瞪着他那愈笑意恶质的笑容。

“你……你……”她结结巴巴地指着他。

“难道你从不觉得……”他坏坏地将脸凑近她那震惊的小脸,“我和某个人长得很像?”梦里的岁寒,可和她姑娘长得像极了,所以才让他第一眼就看中她。

“你……你是那个叫泽雨的?”这怎么可能?怎么从没有人告诉过她噩梦真的会成真?

他优雅地颔首,“我很可能就是你口中的那个鸡婆仙郎。”嫌他鸡婆?好,记下来。

梦里整她多年的仙郎,是她眼前的这个未婚夫?

从未联想过他与泽雨面貌的绛棠,有点禁不住这个打击,无法否认他们的长相愈看愈像,就连这种坏到骨子里的贼笑此刻看起来一模一样,更别说他们都有鸡婆的共同举动,和爱浇花灌水的恶习。

她究竟是哪一世忘了要烧香?老天爷居然这么整她。

“孽缘啊……”绛棠无语问苍天地趴在他胸口哀哀长叹。

聂青翼则是抚着发,“难怪我一看见你就觉得手痒。”

“我们居然都在彼此的梦里……”她垮着小脸,很想知道梦里的情境究竟会怎么发展下去。“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见到你?”

“我也不清楚,我还没梦到后面。”聂青翼也跟她一样不解。“也许继续梦下去就会知道原因。”

绛棠很哀怨地抿着小嘴,“意思就是我还要继续被折腾。”

“我已经很克制了。”他很忍让地向她声明他已经有一阵子没再那么做了。

“梦里没有。”就算现在他手下留情,但回到梦里,那个泽雨才不会让她好过。

“别又自艾自怜的。”他心情甚佳地在她耳边劝哄,“会在同一个梦里,又能结为未婚夫妻,这代表我们俩有缘,别人连修都修不到,你应该高兴才是。”

她压根就不同意,“话都是你在说。”他又不是受苦的一方。

很不想因她那表情而产生罪恶感的聂青翼,搂着她直叫她别又往牛角尖里钻。

“拜托,你没有那么委屈好不好?”他在梦里梦外对她的爱意,换来的就是她这副苦瓜脸,他这个好人才做得真不值。

她质疑的音量马上扬高,“嗯?”

“好吧,你只是很可怜而已。”他勇于承认地垂下头。

“总有一天我会跟你都讨回来。”绛棠不甘心地揉着他的两颊,巴不得能先咬他一口来清梦里的帐。

“对,总有一天。”他笑笑地拉下她的手将她紧拥在怀,“你还要伴我一辈子呢。”梦里的他虽然受挫,但他现在却是幸福得意。

看他脸上又恢复了笑意,绛棠算了算时机,以为他现在一定会很好说话,于是很不怕死地把从刚才窝在她心头的事,赶快趁着他还在笑的时候讨回来。

“那个……关于织锦的事……我真的以后都不可以再织吗?不要啦,那会很无聊的,你确定你不要改变下心意?”

“逢绛棠!”又欠水吗?

第七章

总能让金陵城在这雪漫的冬日里,苏醒沸腾起来的一年一度赛锦宴,在三日之前已盛大地在辋府举行,今年的赛锦宴上,由绛棠所织出一株遗世独立的白梅拔下头筹。

倾她所有心力完成的彩花锦,乍看之下,上头什么都没有,只是像一匹上好的白丝锦,在绛棠当着众人的面将它以雨水练洗过后,晶莹灿白的丝锦逐渐有了颜色,多达五、六千种色泽、织工艰困的织纹,再一次地让聂青翼淬染过的所有花朵,重新获得新生的力量活跃于锦布上。

在台上台下众人朝她热烈视贺时,绛棠回眸在人群里寻找织锦的这些日子来,时时刻刻都伴着她的聂青翼。

他的脸上没有骄傲,只是那样地对她微微一笑。

她忽然觉得一切都值得了,只要他懂,他明了,那些夜晚、那些辛劳都不复踪迹,在她心坎上所留下的,只有他那窝心的知意。

自遇见他后,她的双手织出了真正的美丽。

自遇见她后,他的生命才有了真正的颜色。

绛棠像只欲破茧而出的彩蝶,她知道,从令而后,除了他所染就的丝纱外,其他人所染的她都无法织成绵市,即便是织成了,色彩也失了真。因为唯有他这般懂花知意的有心人,才能让她织出它们真正的生命。

赛锦宴后,绛棠不曾睡得这么香甜,仿佛把体内所有的疲累全都释放出了般,沉沉睡了两日,但入了晚,她又回到了那纠扰了她数年的梦境里……

王母娘娘严厉的斥责声犹在耳际,光怪陆离的梦境,让两个夜半梦醒的人心思都很复杂。

聂府两个遇梦的人,一个叨念、一个回味地来到府中那株在雪地里悠然盛绽的梅树下,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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