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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相逢 第9页

作者:绿痕

在她的耳际,血流汩汩的声音化为阵阵波涛声,隐隐约约、恍恍您惚中,水泽的气息悄然地自他的身上传来,徐徐纷涌至她的身边,爬上她的每一寸肌肤,淹没了她的心房,暖融而滋润,她像艘迷途的小船,在他这片汪洋中无根似地摆荡漂泊着。

他是片无边无涯的水泽,他就要将她狂卷而入了,而她,却发现她连一点拒绝或是抵抗的权利也没有,但又像在久远之前,在他的这双眼瞳下,她很难存着拒绝及抵抗的念头,只是默默的接受。

“这下怎么办?”聂青翼咧笑着白牙,一脸很感兴趣地问:“往后是该让你吐呢,还是让我痒?”

“你……你真的要娶我?”她颤颤地问,希望这和以往一般,只是噩梦一场,并不会成真。

“真的。”聂青翼清清楚楚地告诉她,俊脸上写满了不容置疑。

她的心不禁抖颤,“为什么?”

仿佛是想要试炼她一般,聂青翼忽地将脸更欺近她的面前,两手轻捧着她粉女敕的面颊,气息直吹拂在她的脸庞上,直望进她的眼瞳最深处,并将他的心念传送至她的耳底。

他爱怜地抚着她水女敕如丝绸般的脸蛋,“因为你让我有种很想浇水的冲动,所以,我非娶不可。”

就是她了,她就是他这些年来寻寻觅而不可得的女人,也是在花草和染纱之外,唯一能够引起他全副注意力的女子,若是不好好把握住眼前的这个机会,错失了她,或许他的人生将要继续失彩平淡下去。

浇水的冲动?绛棠听了脸色急速转变得更加雪白无色,两手忙不迭地掩着小嘴。

“哇!”恋殊连忙拉开那个就快被聂青翼吓死的绛棠,“姐姐!”

步千岁也忙着指使一旁的下人,“快,快带她去房里休息,我去请大夫来!”

“儿子,你到底是对终棠说了什么?”在绛棠被急急忙忙的下人们簇招而去时,染意迟感慨万分地搭着他的肩头问。

聂青翼满面笑意地环着胸,“我告诉她,我要娶的媳妇人选就是她。”

“你很满意你指来的这个媳妇?”先前不想承认绛棠又不敢去接人的人不是他吗?他的改变怎么这么大?

“满意。”聂青翼的唇角满足地高高扬起,“再满意不过了。”

他转首看着窗外不断飘落的大雪,不经意的一瞥,发现了那株植在院中,自他生来就不曾吐过一次蕊、开过一次花,被所有人视为早已枯死的梅树,竟在这个雪日里,在枝头上悄悄绽出了花苞,准备迎风绽放。

第三章

“你的气色还是很不好。”

再为绛棠的额间覆上一条新的绫巾后,恋殊在水色荷灯下仔细观察了绛棠的脸色一会,总觉得她似乎是真的被吓病了。

躺在床榻上的绛棠难受地掩着小脸,“我快死了……”全身又冷又发抖,再加上那股挥之不去的喝水过饱感直徘徊在她的月复内,让她好想逃离这座把她害得凄凄惨惨的宅子。

“还不行。”恋殊坐在床畔笑拍着她的脸颊,“你还得活着嫁聂表哥呢。”才头一天她就受不了,她还有好长的一段日子要挨呢。

“我不想嫁了……”她埋首在被窝里低声哀叫,“我不要嫁给那个水患男人……”

恋殊凉凉地问:“你不顾你最注重的名声了吗?”

她的名声?

绛棠目光晦暗地睁开双眼上想起那盘在她脑中已半辈子的信念,她就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错误感。

在她看来,现在她比那个没勇气去接未婚妻的聂青翼,更需要勇气来应允这桩婚事。原本她还以为无论在聂府将遭遇什么可怕的情境,或是将嫁给一个长相奇丑无比的男人,这些她都有法子因她所顾忌的名声而设法忍耐度过,唯独那个不在她意料之内的聂青翼,彻彻底底打乱了她所有的预想,他简直就像是她生命中的灾星,而她,却还非得嫁给他这个与她一见面就不对盘的克星不可,否则她们姐妹俩将无家可归。

唉,她是天生就欠这个人水吗?

不过说也奇怪,她总有种与他似曾相识的感觉,那份熟稳已久的心悸,在他的眼瞳看向她时,更是紧紧纠扰着她的芳心,让她的心头没来由的忐忑不已,想亲近他,但又更想回避他……

她实在是不知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见过那个爱浇水的鸡婆男人,但就算曾与他相识好了,她一点也不认为再次与他相逢的经验,有哪一点快乐。

绛棠沉敛着黛眉细细回想,“恋殊,我好像曾见过他……”

“在进屋前,你就已经被他淋过一次,你当然见过。”

恋殊以为她是病饼头了,所以才忘了那个惊天动地的泼水式见面礼。

她摇着头,“不,我是指在更早之前。”他们应当是在许久许久之前见过的,他们之间似乎应该是有着……在那久到不知多远之前的故事。

“在哪见过?”恋殊边帮她擦着脸上的汗珠边问。

她苦恼地皱着细眉,“想不起来。”

“姐姐,我有种预感。”恋殊拨开黏在她颊上的发丝、笑嘻嘻地点着她的眉心,“要是你嫁了他,往后你少不了会常被他给淋得一身是水,而你恐怕就要一辈子都在呕吐中度过。”

绛棠没好气地掩住她的唇,“不要诅咒我……”她已经够惨了,别再让她想到与水有关的字眼。

“来吧,先把这身湿透的衣裳换了。”恋殊一把拉起她,拿了叠色彩柔淡的衣裳放在她的膝上,“好在姐夫家有很多衣料供你裁衣来穿,不然我看你迟早会被他给淋得找不到衣裳可穿。”

“姐夫?”绛棠白她一眼,“叫得那么亲热,我又没说我一定会嫁他。”

恋殊却是胸有成竹,“为了你的面子,你会嫁的。”想当然耳,她这个为保颜面而不顾一切的姐姐,这回也一定会为了颜面而委屈自己。

绛棠娇嗔地睨她一眼,伸手拿起膝上的衣裳正想看看衣裳的质料如何时,自她的指尖,细致柔绵的触感缓缓蔓延开来,她不禁低下螓首,怔怔地看着手上这些似云朵飘降至人间的衣裳。

在这色彩演纷的彩锦袋上,一根根经由花朵淬炼成汁而后练染过用来绣锦的丝纱,经过细心绣制后,像是有着生命般,无声地在雪白的衣裳上展现它们的丰采。

经由它们,绛棠看见了芍药、牡丹、红花、苏木、丛草,正静静地呈现在她的面前随风飘摇,就像是它们从没被捣制成花泥,那瓣瓣的花瓣,仿佛能触模得到似的,仍旧是那么地鲜活、那么地真实,就像是花儿真实地走出了衣料。

在这件彩锦裳上,让她在冥冥中窥探了一座多彩的春天,数不尽的花朵在清扬的东风中,迎风摇曳并徐送着清香。

“怎么了?”恋殊有些纳闷地看着她惊艳的眼神。

“好美的色泽……”她虔诚地抚着衣料,“这简直就是彩锦中的极品,我从没见过这么美的丝纱。”是谁?是谁有这种练染丝纱的功力,能够将花儿的美丝毫不漏地保存了下来?

恋殊偏头想了想,“听说,这件衣裳用来绣锦的丝纱是姐夫染的。”

她不禁讶然,“他染的?”

“刚才那位步千岁步三爷说姐夫是个练染师,这座宅子里和城里的达官贵人们所有制造锦布的丝纱,全都是由他一手染出来的。”很快就已经探听到不少消息的恋殊,对于这个消息也是满讶异的。

“没想到他竟然有这方面的天赋。”

真的很不可思议,那个只要碰到她一次,就把她淋得满头满脸水的男人,手艺居然这么巧?而且巧夺天工到令她心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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