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掠妻(上) 第18页

作者:楼雨晴

“你真要走?”

嘴上说得潇洒,实际上仍是放不了手。

他很用没有。怎么也舍不了她。

“我——”

“雁回。”

“我不——”

“雁回!”

“我——”

“雁回!”一回又一回,不让她真说出口,索性不顾一切,张手抱牢了她,声音一哽。“小拾儿……”

我不要你。他知道,她真会说出口。

她心房没由地一酸,那盈满痛楚的眸,让她无法再一如往常,狠心地将其漠视推离。

“我们还有好多事情没完成。我承诺过你,一天寻来一种你喜爱之物,给你很多很多的宠爱,除去莫雁回,我谁也不娶……这些都是真心的,除了顶着大哥的身分,我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真诚无欺……雁回、雁回,你真不要我吗?”

你真不要我吗?

她从不曾见他如此卑微姿态,不在乎她心里有谁,凡事依她,做尽了一切,无论是对是错,唯一所求,也只是要将她留在身边罢了。

她说不出口,连她都分不清,自己到底要不要这个男人。

“若我顷力求得大哥的谅解,你愿不愿意留?还是,还是……只要你说得出口,我都愿意去做……除此之外,我不知我还能怎么办,软硬兼施也留不住你,莫雁回,为何你如此难以讨好?”

他已经管不得丢不丢人,走到了绝望尽处,早没了顾虑,只能倾尽全力抓住眼前最后的浮木,不教绝望灭顶。

她没有推开他。

单单是这样,就已经很够了。

尽避不曾正面允他,他还是想着,今天不行,明日再试,一日一日试,总有一天,她一个神智不肖,错口便允了。

他移唇贴上芙颊,没被推开,唇瓣尝试地柔柔厮磨,再倾向柔唇,小心翼翼贴吮而去,轻啄了下,再一下,而后密密覆上。

她一直定定地望住他,没移开过目光。

这一回是他,她看着的,真真确确是他慕容略,不是活在慕容韬之下的影子……他心房一热,倾身将她压进床褥。

抵在他胸前的掌,软绵绵地使不上力,耳边尽是他绝望的呢喃,不经意触动了幽微心弦,震荡着……

若真与他挨着日子,就这样相守一生……可有吗?

第8章(2)

思绪乱成一团,迷茫间,便教他窜入唇腔,舌尖缠上了她,宛如渴了千年的旅人,贪婪不休地啜吮、痴缠着,唇齿间,还尝得到薰人酒气,以及夹杂在酒气之间,一股柔媚的女人香——

他抱过别的女人。

抱了别人之后,下一瞬又回过头来抱她,诉尽痴言痴语,仿佛能为她而死的深情模样……他究竟是怎么办到的?怎能如此地——恶心!

想到压在她身上的这具身体,曾如何胡天胡地荒唐,那画面还停留在她脑海中,窜入鼻间的女子气味在胸月复间翻绞,反胃欲呕——

而,她也确实吐出去了。

推开他,她无法停止地趴在床沿,狂呕不休。

那具碰触她的身子,好脏、好臭。

他一动不动地瞧着她,四周悄寂,只剩她反覆的干呕声回绕房中,也缠上他心间。

心底最后一丝火苗尽灭。原来,在她眼中,他是如此不堪。

身子的反应骗不了人,她就是有心要试,也容不了他。

她至今未食,空空的月复间除了酸水,什么也呕不出来,但她还是拼了命地狂呕,难受得像是要连肝胆也呕了出来——

“够了,不必如此虐待自己,我懂了。”他翻身下床,远远退离。“你说得够清楚了,从今而后,我不会再问。”

临去前,他顿在房门口,终是断了念,自袖间取出那张探子捎来的字柬,说了原想抵死瞒下的事。“他在铜城,想见他就去吧。”

做了再多,还远不如这一句。

一日送上一道惊喜的宠爱,还比不上她心底藏着、那最深的挚爱。

除却慕容韬,一切尽是多余。

她走了,不曾迟疑。

得知的当下,连天亮都等不及,便连夜快马寻去。

自她离府当夜,他便病倒了,反覆发着高烧,三日不退。

昏昏沉沉中,他仿佛回到过去,慕容韬尚未出事那时,彻夜守在床边,照料他从不假婢仆之手,为他退不去的高热频频叹息。

“根底怎会这么差呢?这些年你究竟是怎么过的……别怕,回到家来,大哥会顾着,别怕,没事了……”

一掷万金,四处为他寻着奇珍良药,最后换来鸩毒一杯。

由梦境中抽离,热泪满腮。

空荡荡的房,只剩他。

冷风灌进窗口中,他缩在床内,拥着留不住暖意的被褥,无声痛哭。

从事发之后,头一回毫无保留,释放出强抑在心底最深处、从不敢面对的忏意。“哥……”

或许,就这么去了,也不会有人知晓……即便知晓,还有谁会再为他掉一滴泪?

没有,再也没有了。

一如莫雁回所言,唯一会为他痛的那一个,已教他毁尽,每每思及如今那双宛如陌路、无波无绪的眼神,心便是一阵痛。

为了一个心上从不曾有过他的女人,伤害世上唯一爱他的至亲,换来用尽一条长江水也洗不净的罪孽……慕容略,你究竟做了什么?

直至今日,彻彻底底,悔不当初。

她去了多久?他不知,病得糊涂的脑子,记不了太多事,浑浑噩噩度过数个晨昏,再一次醒来,是落日时分。

桌上还摆着中午的膳食,婢仆只负责备膳,撤下便是。

冷却的汤药治不了心头沉痾,他没费事去饮,披了衣倚坐窗口,远眺落日余晖。

真怪,以往贪求得心都痛了、狂了,如今不求了,反觉前所未有的平静。

若早能如此放手,多好?便不至于断送这一生最珍贵的兄弟情分。教兄长平白吃上那么多苦痛屈辱,也落得自身今日悔恨莫及。

房门轻巧推开,他以为是婢仆来撤下膳食,头也没回。过了半晌,身后一丝动静也无,他不解地回眸瞧去,才知她已归来。

张了张口,发现病了数日的喉头干哑疼痛,无法发声,他撑起身,到桌前斟了茶水润润喉。

“见过他了?”

她没应声,定定望住他。

“你瞧什么?”

“我在看,是如何丧心病狂的禽兽,才下得了这狠招。”毁容?好他个慕容略,果真无毒不丈夫!不意外。是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

最初,想拼死瞒住,可在亲口说出兄长下落那一刻,他便什么都不在乎了。

“很痛?很伤?他身边有了人,也将要成亲,你这辈子都得不到他了。”如此想来,他们也算同病相怜。

“若我再告诉你,你之所以会失去与他共偕白首的机会,全是我从中作梗,只要我说想要你,他即便有心,也不会再多想,否则,你原是有机会成为他的妻,哪一日他瞧见你的心意,说不准便成了双——如此,你岂不更恨我了?”

“是,我很痛、很伤,我恨不得杀了你——”不为她无法与慕容韬有个结果,而是他竟能如此无动于衷!

他可知,家主为了他,宁当挟恩求报的小人,拿她欠他的恩义来代弟偿过,从未求过她任何事,唯一所求,只是要她莫伤他至亲。

慕容韬太了解他,知他顶替身分欺瞒于她,许多事情不便言明,女子贞节何其重要,虽知理亏强求,仍苦心代弟求出一线生机——

他不明显地颤了颤,撑着病中的犹虚的身子,缓缓倚回窗畔,目光移回窗外即将落尽的夕阳,淡淡地问:“他呢?可有说什么?”

“他要我转告你,慕容韬已不复存在,你,是唯一。”她冷然道。“他做错了什么?不过是错在不该信了你,落得今日下场!慕容略,你于心何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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