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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 第17页

作者:楼雨晴

到最后,彼此之间陷入相顾无言的沈默。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他们之间竟再也没有话题,他想不起来,她上次向他撒娇、两人说说笑笑、打情骂俏究竟是多久以前的事。

那场手术,同时也扼杀了他们的爱情。

她还爱他吗?他不敢问,更不敢迎视她眼底逐渐冷却,再也寻不着火花余温的眼眸。

大学毕业那一天,他领到毕业证书,同时,也领到他们爱情的结业证书。

“我们分手吧,靖轩。”

他竟然一点也不意外,也许心里早就预知会有今天,她会对他说这句话,他只是不懂,她为什么会选这一天?他们人生中那么值得纪念的日子里,对他说这一句话,是存心要他一辈子都不忘了这天吗?

她说:“从我们交往的第一天,全世界都在唱衰我们,我不会让任何人看笑话,说那种『看吧!早知道他们撑不久』的风凉话。”而她,撑到了毕业。

他们是第一对班对,后来的班对、校园情侣,来来去去,全都分得差不多,只剩最不被看好的他们一路走到毕业,让一群人跌破眼镜。

“只剩这条路吗?”他不是不懂她心里的伤,一开始,真的没有预期到会伤她这么重,但是这两年,她的转变他看在眼底,她对他,不是没有怨怼。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如果早知道这个选择会让他们走上感情末路,他、他会……

徐靖轩打住思绪,脑海一团乱,无法回答自己后不后悔,只问她——

“你心里的伤,要多久才会复原?一年够不够?两年?三年?”

他想知道,存在他们之间的疙瘩,多久才能消除?他可以等。

“谁知道呢?”她自嘲地扯扯唇角。“你不是说,未来是最难预估的吗?”

“好,我们分手。”因为他知道,目前对她而言,这样会比较好过。

但是,他会等。

未来也许难以预估,但他只能拿他们的感情去赌。当爱情走进了死胡同,不赌就是死路一条,赌了,或许还有希望。

他只是没有预料到,这个等待,耗去了十年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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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他终于能够回答自己——是,他后悔,他相当懊悔莫及!

如果可以重来、如果可以选择,他愿意拿自己的一切去换,让他回到那一天,他会跟她说:“把小孩生下来,我不能给你最好的生活,但是我会尽全力爱你、爱孩子,所以——我们结婚吧,宛心。”

十年间,他不只一次这么想,但是错就是错了,伤害已经造成,而她——无法原谅。

等了整整十年有余,依然没有办法。

他一直不曾让她知晓,他曾经试图挽回过,在他们分手满一年的那一天。

她搬回杜家大宅,他去找她,遇上她姊姊杜宛仪。

杜宛仪说:“你为什么不早一点来?她一直在等你,等到心灰意冷,一天一天把你忘掉,重新开始第二段感情了,你现在来,有什么用?”

是吗?

他用三百六十五天等她淡化伤口,她却是用那三百六十五天来忘记他?

第二年,他还是去找她。

杜宛仪说:“她的第三任男友,才刚交往十天。”

第三年,他去找她。

杜宛仪说:“她和第四任男友出国旅游了。”

她一年,谈一段恋爱,他一年,寻她一回。

第四年,他去找她。

这一次,杜宛仪告诉他:“我不知道,她跟我爸爸一向不亲,搬出去自己单独生活了。你也不用再来,我想,她已经走得太远,不会再回头,你在原地等是没有用的。”

后来,他再也没去,那支早已换掉的手机号码拨不通,杜家人坚决不肯透露,他从此失去她的消息。

直到——

她成为隔壁的美丽芳邻。

撕掉墙上一张日历,今天假日,他完全没有任何计划,原本的计划已经在垃圾桶里。

不知所云地度过一整天,入夜后,他站在阳台,最初等待的那个位置,能够目送她归来,在心里悄悄对她说声晚安。

今天比较晚,凌晨过了还没看见她的身影,不过那也正常,之前她跟男朋友约会,都会很晚回来。

所以,再等等。

凌晨三点过了,他想,今天真的特别晚。

五点过了,天空逐渐亮起,他麻木的思绪已经无法再思考任何事情。

七点过后,他移动僵直的脚步离开阳台,梳洗完该准备上班了。

打开家中大门,她正好踏出电梯,见了他一愣,下意识拉整微绉的衣裙。

他假装没留意到她的小动作,道了声早,匆匆擦身而过。

“靖轩。”她喊住他。“他向我求婚了。”

猛然煞住步伐,他愣然回身。“你还是决定要回到他身边?”

“嗯。大概这两天,我就会搬走。”

“他到底哪里好?我不懂。”走时的姿态如此无情,他真的看不出来,那个人有多爱她,为何她如此留恋?

“女人的爱情有逻辑吗?”

“可是,他介意你的过去,会跟你翻旧帐,未来——”

“会计较我堕过胎的男人,或许不算好,但是会叫我堕胎的男人,我又能寄望什么?”

这一击,直接痛到骨子里。

他说不出话来,也——无法再说。

他恍然明白,她从来就没有释怀过。

只要提起这件事,他永远亏欠,一辈子都无法心安理得地站在她面前。

“你其实——一直没有放下过对我的怨恨吧?”

她恨他,却与他在一起,也许是因为寂寞,也许是为了看这一刻他的表情,那段曾经相依相偎、温馨甜蜜的居家生活,戳破后,竟只剩面目全非的残骸,就像那支燃烧过后的仙女棒。

而他,再无力去点燃,那过于虚幻的美丽,任由难堪的真相,持续蔓延——

她别开脸,没有回答,迳自找钥匙开门。

“宛心!”

她顿了顿。

“反正我们之间,早就只剩债权人与债务人的关系而已了,不是吗?何必自欺欺人,勉强撑住美丽的爱情假象?不要告诉我你很愉快。”

探手,她解下颈间那条强要来的幸运草项链,递还他。

这份专宠,从来都不属于她,她戴得一厢情愿,他给得为难牵强。她始终都在为难彼此。

“这段时间,你做得够多了,再多我已经不需要,所以现在债还完了,你自由了。”;

她关上门,独留下他。

再多,她已经不需要。她说。

他的宠爱、他的珍惜,甚至他的爱情,都不要……

这样,他怎么还能说,有她陪伴、能够尽情宠爱她的这段日子,他确实是很快乐啊……

徐靖轩苦苦一笑。

等了十年,终于明白,一旦受过伤,即使伤口愈合,疤痕仍在,永远不可能船过无痕。

第八章

“杜宛心!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搞什么鬼——”

某人将脸埋在枕头里装死。“唉哟,我找到房子就会搬出去了,不会打扰你跟姊夫太久啦!”

“谁跟你说这个!没事对着我喊『宗瀚』,你是卡到阴了吗?连你老姊的声音都不认得?问你哪时要回家来看爸,给我回什么『要去哪里吃饭、礼拜天休假、你来接我』的鬼话,又发出那种暧昧到死的申吟,鬼才相信你真的撞到头,谁不知道你正在败坏门风!那现在又是怎样?没两天就包袱款款跑到我这里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有在这个时候,她会非常不喜欢长姊如母这句话。杜宛仪一开念,没给她一个合理的交代,中场休息过后还会继续念……

“我怀孕了,要跟他分手。还有,张。”用最简单的字句说明完,仍不忘纠正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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