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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五:开创(下) 第11页

作者:凌淑芬

“那个女孩对你很重要?”

“……这件事也牵涉到国家安全。”诺兰有点不爽地回答。

阿比塞尔轻笑。

“我查过了,那个女孩在勒里西斯并没有户籍。”

“她的母亲是克舍里人,她是个私生女,所以他们从来没有替她报过户口。”

米亚从来没有受过正规教育。她能读会写,完全是靠母亲和个人的自修,以及有事没事跑到表哥的班级上去旁听。幸好那时授课的老师是一个老好人,对角落里的小影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才能受到应有的教育。

阿比塞尔嗯了一声,突然问:“你以后有什么计划?”

诺兰一愣,神情谨慎地望着父亲。“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不可能在侍卫队待一辈子,我预计你最多到四十岁,甚至更早就会爬到顶点了,之后呢?你打算转任公职,还是像你弟弟一样在民间企业工作?”

诺兰没有想到父亲会选在今天突然跟他聊起未来的话题。

“我还没有想到那么远。目前我很满意我的工作,至于接下来,我想我还是习惯军旅生活,应该会转任军职吧。”

侍卫队在编制上较为超然,并不隶属于国防部,但是所有队员都受过陆海空相关的专业军事训练,像诺兰就会操纵不同的飞机及船只。

许多学长离开侍卫队之后,转入其它军种成为职业军人,诺兰认为自己应该也是如此。

阿比塞尔往后一靠,深深注视他的长子。

任何男人都会以有这样的儿子为荣。他的儿子都成为顶天立地的男人,独立,自主,富有责任感。

思克的未来是相当明确的,虽然外表像个公子哥儿,其实他最爱的是他的植物研究,将来或许会成为一名学者。诺兰呢?几乎是从小诺兰就被视为他的接班人,因为诺兰跟他走的路最像。但阿比塞尔却认为,这个大儿子其实本质上和自己完全不同。

他曾经告诉过菲雨,他不是英雄,也不想当英雄,是时势将他推往这样的道路。如果他的人生不曾起波折,依照他大学时的懒散性情,他很有可能变成像思克那样的男人。

很多人都说思克像菲雨,其实阿比塞尔明白,思克才是真正像自己——那个大变未生前的阿比塞尔。

至于诺兰,这个外人眼中最像他的长子——阿比塞尔承认,这个大儿子很多时候让他搞不懂。

例如念军校,这件事从来不是阿比塞尔的意思,是十岁的诺兰有一天突然跑来,很认真的跟他说,他将来要当军人。

阿比塞尔不晓得他儿子是哪里来的主意,但他从不干涉他们的决定。既然诺兰要当军人,他便让他进了军校。

阿比塞尔有时会想,诺兰选择从军,是因为他自己真的向往军旅生活,或是他觉得这个家里必须有一个儿子继承父亲的脚步?

“你满意你目前的人生吗?”阿比塞尔再问。

“当然。”诺兰不懂父亲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疑问。

“如果你的父亲不是阿比塞尔呢?”

诺兰霎时懂了。

一股暖流流过心田。

一直以来,他总是被拿来和他父亲做比较。很多人都说“将门虎子”或“虎父无犬子”,但事实上,有一个阿比塞尔当父亲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记得他刚上军校不久,同班同学就有人喜欢挑衅他:“你还不是靠你爸爸才能进得来!”

他若表现良好受到嘉奖,因为“他是阿比塞尔的儿子”。

他若表现不理想,可见“阿比塞尔的儿子也没什么了不起”。

所以从很久以前他就知道,除非他选择和思克一样远离公职,否则他只会不断地被拿来跟他父亲做比较。

这个世界上能比得过阿比塞尔的人本来就不多,这是他生为一个儿子的骄傲,也是他终生的压力。诺兰不是没有接收过来自上级或同僚的偏见,但是他都选择用自己的方式一再的向那些人证明,而且从不曾在家人面前抱怨过一句。

他不希望父母知道他的辛苦,原来,父亲其实一直明了。

为此,诺兰深深感谢他的父亲。

因为阿比塞尔从来不曾用任何方式介入过——阿比塞尔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袒护只会让儿子的处境更尴尬而已。

他信任他的儿子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能强悍地面对四面八方施加给他的压力。

“爸,我不能说我从军的因素和你无关。你是我从小最敬仰的男人,有些人崇拜明星所以自己当歌星,有些人爱吃美食所以变成厨师,或许我是因为崇拜了一个革命英雄而变成军人,不过这并没有让我后悔自己的选择。我很满意我这一路过来的人生。”诺兰的眼神坚定不移。

阿比塞尔微微一笑。

“以你的能力,无论你将来要从军或从政,我相信你都会有很高的成就。到时候你会受到更多的刁难和检视,而很多事是连我都帮不上忙的。”诺兰总觉得父亲言外有其它意思,于是直接问了。“爸,你的意思是?”

“那个女孩是加那的女儿,你有没有想过,将来若你成为!假设国防部长好了,甚至是总统,你的政敌用这一点攻击你的话,你要怎么处理?”

诺兰的目光一沉。

案亲的意思是要他将米亚送走吗?突然涌上的反感强烈到让诺兰自己都很惊讶。父亲从来不曾干涉过他们的交友情况,为什么突然如此在意米亚?

“爸,如果当年革命的时候,有人说妈妈的存在会妨碍你,教你将她送走,你会有什么反应?”

事实上,还真的有,而且就是他的多亚伯父。阿比塞尔好笑地想。

“我会叫他拿根铲子在地上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之后将铲子塞进嘴巴里吃掉。”阿比塞尔微笑。“孩子,理想和现实一定会有冲突的时候,我只是想提醒你,要时时谨慎,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的反对者会从哪个角度攻击你,而且他们通常会挑你最软弱的地方。”

诺兰立刻释然。父亲不是针对米亚,只是担心他。他随即感到纳闷,即使只是送走米亚的这个想法,为什么都让他反应过度?他的心里有点不舒服,于是先把这个疑问推开。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我们……最后会如何现在还难以肯定。”

他很少对一件事如此的不确定。

米亚说她爱他,她说这句话的眼神和感情都让他深深震动,但是他的性格不容易让他有和她一样强烈的情绪,所以他常常会怀疑自己这样应该算什么?

唯一肯定的只是,他对米亚有很深的责任感。

他无法想象她过得不好的样子,那会让他……很不舒服。

但要说这就是爱吗?或许太言过其实了一些。若说什么都没有,却也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让他觉得必须为她的幸福负责。

偏偏那女人一点帮他弄懂的意思都没有,她这阵子几乎能躲着他就躲着他。

偏偏该死的,全家人!除了他以外——都能和她相处融洽,思克还很骚包地带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花草回来,惹得她心花怒放。

每次看到米亚和思克自在谈笑的情景,诺兰的胸口就怪怪的。他不得不想起,米亚一开始就是因为喜欢“思克”而爱上他的,虽然这个思克是自己扮的,但若她真正喜欢的就是那样性格的男人呢?……嗯,心里更不舒服了。

阿比塞尔看着儿子五颜六色的表情,顿时觉得更加有趣。

唉唉,可惜菲雨不在,不然让她看看这个“木头人儿子”终于也有一点表情了,一定会乐不可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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