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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能克刚 第20页

作者:凌淑芬

四周充斥着另外两个人激烈的对骂声,以及女性歇斯底里的尖叫。

“你就是有了别人才要求分手,对不对?”赵媺帷的攻击目标转为制住她的男人。

伍长峰不愿意对女人使强,着实被她踢闹得不可开交。

“媺帷……你疯了吗?”他努力想抓住那双尖尖的爪子,偏偏奈何她不得。最后他火了,拐到她身后紧紧圈住她,让她动弹不得。“我叫你住手,你听到没有?住、手!”

一声大喝,纷乱的局面陡然安静下来。

两个纠缠成一气的男女猛烈喘着气,恕仪仍然呆呆坐在床上,一双黑眸在苍白的脸上显得分外空寂。

“媺帷,你去书房等我,要谈到隔壁谈。”他连拖带抱,硬把赵媺帷推出房门外。

“你想躲?伍长峰,你有种就像个男人……”

砰!房门隔绝另一串近乎疯狂的漫骂。

“恕仪,你还好吧?”伍长峰边挑起地上的长裤和衬衫,匆匆套上。

她茫然点点头。其实这只是反射动作,她的神智仿佛仍飘在老远的地方,回不来,连他的声音都显得非常遥远。

晨曦的凉意侵袭着她,她下意识拉起被单,将发颤的身躯紧紧围裹起来。

“你在这里等我,我和她谈完就回来。”

有一只温暖的手触了下她被轰的脸颊,她痛得一缩,那只手收了回去,跟着就是另一串怒火难消的低咒。

“那个女人简直是疯了!”

砰!另一阵摔门声吞噬他的身影。偌大的房里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

安静下来了……

她茫茫然扫视四周,直到熟悉的摆设渗入她的脑袋里,激出一丝丝反应。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对了,她昨天晚上累得睡着,忘记回家了。

回家……

糟糕!今天一早她还要送家人到机场。

她马上跳下床,近乎机械式地开始穿衣服。底衣,外衣,长裙,梳头,盥洗。

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的脸,脸颊上有一记深红色的五指印。她抖着手,轻轻抚上那处红痕。

罢才那个人是谁?赵媺帷吗?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停!

大脑自动产生防卫机制,筑起一道高高的墙,将所有处理下来的资料全部推到那堵墙后头。

她暂时无法想,无法听,也无法感受……

走,快点离开这里!理智不断在催促。她像个机器人一样,飘出房门外。

经过书房时,暴怒的对话不断飘出来。

“你不用狡辩,我早就猜到你一定另外有女人,才会突然跟我翻脸!”

“我们两个人的事不关第三者,你别把旁人扯进来!”

她脑子里竟然有一个角落还荒谬地想发笑——

哇,她从来不知道教养良好、举止高雅的富家千金,发起蛮来也像泼妇一样,又撕又打又咬的。

再者,就算伍长峰脚踏两条船,该死的也是他,赵媺帷打她做什么?

她僵硬地扯着嘴角,继续走出屋外,踏入电梯,离开电梯,走出大楼,上了计程车,平平报出自家地址。

脑中只有一片空白。

“小姐,你还好吧?你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哭,她在哭吗?

李恕仪伸手一模,颊上和手上印着同一泉泪渍。

她真的在哭,她好惊讶。

“人生海海,有什么不顺意的事,挥挥手就过去了,你千万不要想不开!”

她不知道是哪样东西触发了她,突然之间,她就失声痛哭了。

她这些年来到底、到底、到底都在活些什么?为何要牵扯进人家的恋爱故事里?

失足,未婚怀孕,失去小孩,被人视之如瘟疫,现在再加上一项“狐狸精”,她究竟是来台湾做什么的?

她把脸埋进手中,哭得无法自抑。

“小姐……不要哭了啦,你的地址到了耶!”计程车司机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她不停的哭,绝望的哭,痛彻心肺的哭。

老天,她不要再待在这里了!她真的好想好想回家——

***

“你大清早跑到我家做什么?”伍长峰抢先发难。

“幸亏我跑来,不然我永远不知道你背着我干了什么好事!”趟媺帷云鬓已乱,精致的脸庞因狂怒而赤红。

他深呼吸一下,告诉自己一定要忍耐。

“媺帷,你可以选择信或不信,我不介意,但是我只说这一次。”他直直盯进她眼医。“我和李恕仪很早以前就认识,但是我们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直到上回和你谈完分手之后,我才与她发生进一步的牵扯。从正式与你交往的开始,我就不曾脚踏两条船过,你听清楚了吗?”

他略过数年前的婚姻未提,因为那一段并非一个公平的开始。对他而言,他和恕仪真正“认识”对方,是从离婚之后开始。

“你当然这么说!”赵媺帷反唇相稽。

“我跟你的分手是独立事件,纯粹因为我们个性不合。”他不理她的讽刺,继续说下去。“感情是你情我愿的事,任何一方都有先叫停的权利。”

“你也知道感情是你情我愿的事,我这一方的意愿呢?要分手的人是你,我不想分,也不想叫停!”她用力挥舞双手,在书房里来回飙动。

“我勉强不了你,同样的,你也无法强迫我继续去接受这段感情。”

“我们的感情哪里出了问题?你为什么口口声声说我们不适合?我们来自同样的背景,受同样的教育,交同样的朋友,出入同样的场合,我们哪里不适合?”她陡然停在他面前,几乎想歇斯底里的尖叫。

“这就是我们不适合的地方,我们两个太像了。”他冷静地指出。

“共通点正是让一段感情成功的基础!”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对彼此叫骂?”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无法回答。

“你没有那么爱我,你只是自尊心受损,无法接受我是那个先要求退出的人而已。”他无奈地望着她。“你知道我为什么如此了解吗?因为,如果你是那个先要求退出的人,我的愤怒会和你一模一样。”

两个性格强烈的人永远想压倒对方,比个高下出来,到最后,所有爱意在不断的较量中,磨蚀殆尽。

“这不是任何人的错,我们只是太相像了。”他轻声说。

“别再说了。”

赵媺帷转过身去,肩膀开始微弱的颤动,但是她固执的不去拭泪,以免让他知道她在哭。

即使在这样的时刻,她都不愿意让他分享她的真实感情,宁愿背过身去。

在赵媺帷的世界里,没有“弱态”这两个字,在伍长峰的世界里也没有——起码以前没有。

他突然想起恕仪。

她每次受了委屈就红着眼眶,只会“你你你你”的指着他发抖,再不然就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他再过分一些,她干脆把他撵出门。

其实“撵出门”这一点就表示她吵输了,黔驴技穷,干脆眼不见为净。

她从来不怕让他知道她的输,所以反而让他每一次都乖乖爬回来认错。

他想起她气红的俏颜,含泪的委屈相,以及他死皮赖脸爬回来的时候,她心软的表情。

唉,恕仪,他的恕仪,难怪他是如此的爱她……

咦?伍长峰一愕。

真的是这档子事吗?他爱她?

你自己去好好想想,你应该承认什么吧!突然之间,余克俭的话产生了意义。

他爱上她了?从何时开始?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可很明显的,那位自认清明的旁观者倒是看得明明白白。

他爱她。

伍长峰慢慢咀嚼这个想法。

嗯,没有想像中的天崩地裂,山河为之变色;没有心跳猛然一震,大脑陷入空白;没有血流加速,整个人昏眩无力。

他的每一块肌肉,每一个呼吸,都很平静地接纳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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