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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躲猫猫 第24页

作者:凌淑芬

窗外的猛烈风暴,侵击着被世人沾污的世界,而窗外的绵绵情雨,却渴望滋润两注沉缚而干涸的心泉──

***

“嗨!”温和的招呼声飘入她的深眠。

郑清宁张开眼睛,望进一双久违的黑眸。黑眼的主人蹲跪在床畔,含笑着凝视她趴躺的睡姿。

“嗨,”她侧着头,应他一声柔柔地回响。“好久不见了,阿昆。”

阙骏昆经触着她的脸颊,眼中回荡着怜惜、思念、不舍、和太多大多莫以名之的感情。

“这些年来,辛苦妳了。”他呢喃道。

清宁忍住逐渐模糊的视线,不敢改变姿势或发出太大的声响,生怕惊走了他。

“会吗?我不觉得苦。”她轻绽着含泪的微笑。

“妳一个单身女人要扶养子衿那么大个儿的毛头小子,怎会不辛苦?”他只能无奈她笑笑。“很多时候我好想帮忙,却又使不上力,实在很抱歉。”

“别这么说。”她按捺不住触碰丈夫的念头,伸出手,试探性地抚过他颜颊,确定他不会突然消失。“近几年来,子衿对你我的照顾比我当年的付出更多。他是天下母亲最愿意拥有的儿子,你应该为他感到骄傲。”

“你们俩都让我感到骄傲。”阙骏昆按住她的柔美,让它紧贴住自己的面孔,似乎舍不得放开。

夫妻俩无言的对视着,对视着──明知剎那无法化为永恒,只能凭着无形无质的记忆力,在有限的年月中紧紧记住彼此的容颜。

“去吧!去做妳真正想做的事,受妳无缘爱过的人。”他终于开口,眸中的款款深情几乎淹没了她。

清宁的喉咙发紧,隐约明白了。

“你还会不会回来看我?”浓浓的鼻音含糊了她的咬字。

“应该不会。”阙骏昆诚实地招认。“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再拖下去也没意思。”

“我会永远想念你,谁也抹拭不去。”她并非向他立誓,而是单纯地陈述这个事实。

“我也是。”阙骏昆偏头轻吻着她的掌心。“记住,一定要活得快乐。”

她含着酸涩的硬块,勉强点了点头。

再见──

两人无声道别。

阙骏昆起身走出门外,影踪消失之前,再度回眸望她一眼。

记住,一定要活得快乐……空气中恍如盈绕着他的嘱咐。

我会。一定会……

清宁合上眼睛,不能忍受看见他从自己生命中消失的镜头。

存在于她和丈夫之间的,或许不是纯然的爱情,却包含着一路支持她走过来的生存意志。而今,缘已尽,情未了──

她又要再次孤独了?

“宁宁,宁宁。”焦切的呼唤惊走她的悲凄。

清宁撑开眼脸,触目所及是放晴的天候,和安继方紧蹙的眉心。

“妳哭了!作噩梦了?”他关心地问。

扁源透过落地窗,轻洒在他揪紧的脸容上,将一朵朵关怀、体惜彻底地坦现出来。

怎么会孤独呢?好歹身旁有他,不是吗?

“不……”清甜的笑容缓缓开展,驱走眉宇间愁郁的气氛。“我作了一个很美丽的梦。”

安继方受到她的笑容感染,五官顿时柔和了。

“那就好。”他殷懃地送上一个浅吻。“早安。”

神智虽然清醒,美丽的事,仍旧持续下去……

第九章

静悄悄的……好象没人在家。

阙子衿一路进入自宅客厅,轻轻按开电灯掣钮。

昨天上午,“鲍威尔”出乎气象局意料之外的转变为中度台风,大台北地区超过两万户的民众面临断电、停话的命运,害得他昨晚拨了一夜电话,依然联络不上母亲。徒然担心她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出事。

青青也整夜受困在他的公寓里,然而忧虑的情况并不比他好多少。

她拨回家的电话虽然打通了,却没有人接听。整夜就见她急得团团乱转,猜想老头子会不会飘零在哪个荒郊野外,或者独自在大宅子里跌断了腿。

风雨肆虐了一夜,早上终于现露几丝难得的金色光线,两人匆匆分道扬镳,各自回老家探视父母的景况去也!

他悄步走向母亲的卧房,检视她究竟在不在家,或者是身体不舒服,才会赖床到早上九点半。

门儿轻轻推开,低哑的男性笑谑声飘出小缝隙──

“再让我亲一下嘛!”

“不要闹──我该起床了……”

“反正今天又不能开店,一大早起床做什么?”

“现在已经不早……嗯……噢……”

后半段的语音受阻和浅吟声,显示那个偷香窃玉的男人成功了。

阙子衿短暂的气息受窒,素来镇定的自制力剎那间溃决了一下下。

安继方,那糟老头儿,居然上了他母亲大人的香榻!

懊死的!

“你们在干什么?”他忍不住低吼出声。

虽然自己原本就有意撮合两位长辈,然而亲眼让他们看见他们俩躺在床上厮混可就太过分了。

“子衿!”郑清宁猛然翻坐起来。

睛天霹雳!做母亲的红杏出墙,却被儿子逮个正着,听起来简直像个无聊连续剧的低级剧情。

她不要活了!她这一辈子再也没有颜面面对阙家的任何一人。

老天哪!让她死了吧!她申吟着跌回床榻上。

“阙小子,你闯进别人房里做什么?”安继方产生短瞬间的恼羞成怒。

而后,点点滴滴地、一丝一缕地,旧时的记忆倏忽冲回到他的脑海中。

这幕场景,俨然有点儿似曾相识。

在某年某用的某一天,他和阙小子也曾经处于相同的情境,所不同的是,站在门口怒喝质问、申张正义的男人由自己担纲,而他则舒服又无耻地窝在女儿床上发出挑衅,差点被自己揍成一张破碎的脸。

嘿嘿!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如今时候可不就到了吗?

“怎么?只准阙家男人玷污安家女人,就不准安家男人占阙家女人的便宜?”安继方得意洋洋地反击。哈哈哈,扬眉吐气啦!

“住口!”郑清宁红着依然年轻细致的俏容,啐了他一口。她的大半张脸依然藏在被单下来,无颜以对阙家父老。“快点下床……让我穿衣服。”

“不急不急,时间还长得很。”好不容易轮到他逗弄姓阙的小毛贼,他哪可能轻易鸣金收兵。

“阿方!”她轻嚷,花拳绣腿开始在被单下攻击奸夫。

阙子衿挑了挑眉,莫测高深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他冷静地──几近冷酷地──直起身子,向后旋转一百八十度,迈开步伐,走入。既不效法泰山先生大吼大叫、为父亲大人摘掉绿帽子,也没模仿歇斯底里的连续杀人狂跳上床铺、切开敌人的胸口。

“子衿。”郑清宁连忙跳下床,匆匆披上老情人的衬衫就想跟着跑出去。

“别理他!”安继方大剌剌地将她拉回怀中。“妳看,他一点脾气也没有,比起我那天撞见他和我女儿同床的表现沉稳多了,我保证没事的。”

“子衿真正发火的时候,外人从表面上绝对看不出来的。”郑清宁忧心忡忡。冉怎么说她也是他的母亲、他父亲的妻子,做儿子的撞见这种尴尬场面不可能无动于衷。“喂,你别抓着我。”

“不管,一报还一报,谁教他欺负我女儿。”安继方认定自己的行为既理直又气壮。

“你就是这么小心眼!”郑清宁用力挣月兑他。

半分钟内,庭院围墙外隐隐扬起汽车引擎发动的隆隆声,当她追出门时,已经赶不上儿子消失在转角的车尾。

“小心眼的人是那小子。”安继方很不怕死地跟在她后头发表评论。“妳看看,他说走就走,连声招呼也不打,一丁点做晚辈的人应有的基本礼貌也忽略,真是教育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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