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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女出招 第31页

作者:凌淑芬

她的算盘打得挺美──自己虽然无法向皇太后讨回公道,找她的儿子出气也是好的。

偏偏这家伙不动如山。

一股突如其来的顽强劲儿触动她的心弦。好!泵娘我倒要试试你多有修养!

“店家,店家,你给我过来。”她忽然拿起竹箸,叮叮咚咚地乱敲。

“姑娘,这些菜色不合您意吗?”掌柜的吓了一跳,还以为菜中被她逮着几尾命大的毛毛虫。

“你瞧瞧这是什么?竹筷子。”素问勃然大怒。“你难道不晓得品尝海鲜一定要使用象牙筷子才能出味吗?赶快给我换双新筷子来。”

恶客姑娘连筷子也要挑剔?掌柜的简直傻眼了。

“客倌,咱们店头向来采取小本经营,您要求小的准备象牙筷子,这……这岂不是强人所难吗?”他苦着脸。

“没象牙筷,这几道海味怎么吃?喂狗还差不多,给我端走!”

掌柜的偷瞄公子爷的表情。人家在暗骂你是狗呢!

仲修哪会不明白她的意思。无所谓,任它危疑震撼,老僧不见不闻;继续用他“无法出味”的竹筷子夹食那几盘“只配喂狗”的生鲜鱼产。

“是是是,小的替您把海鲜换下去。”掌柜的立刻端起鱼虾类的菜肴。

“我要你‘全部’撤下去。”她很不给面子。

“全部?”掌柜的眼珠子又凸暴出来。“可……可您连一筷子的好菜都没动过呢!”

“那又如何?满桌馊食,不吃也罢!盛酒上来。”馊食?现下又在暗示年轻相公是“猪”了。掌柜的又是好笑,又是可惜那桌子好鱼好肉。

“姑娘想喝什么酒?”反正只要有银两会帐,他开店的人又何惧客倌浪费。

“打两斤汾酒来。”她顿了一顿,“顺道给‘其它客倌’也弄一坛来尝尝。”

既然茶亭内只有两位客人,她话中的“其它”,自然指定是那名公子哥儿了。

“是,小的马上送上来。”

半刻钟后,上好美酒分别送往两张桌位。

仲修仍然不吭声,照样斟了一杯,仰头喝尽。

“嗯,好难喝。”素问浅浅啜了一口,猛地全吐在泥土地上。“掌柜的,这种马尿你地敢沽出来贩售,敢情凝波茶亭开的是黑店哪?”

她越骂越气,干脆捧起酒坛子哗啦砸烂成一堆碎瓦。

溅起的酒汁喷溅得老高,甚至洒向仲修的桌位。他拂动衣袖,轻轻挥开酒沫子,对于她的挑衅仍然维持最高品质的修养──我忍,我忍,我忍忍忍。

“姑娘,小的向来凭良心做生意,您可别拿小的名声开玩笑!这明明是陈年的上好汾酒。”店家几乎给她闹得叫救命。

“胡说八道,这壶黄水又苦又辣的,教人怎么人口?”她硬是喜欢鸡蛋里挑骨头。

“姑娘,您简直在说孩子话,酒哪有不辣的?”掌柜的只差没跪下来求她歇手,放他一条生路。

“是吗?”素问指了指桌上的红椒酱料。“酒一定热辣,那么这罐花椒也辣得麻舌头,可以拿来当酒喝啰?好呀!你倒一杯辣椒送给那位客倌尝尝。”

“这……我……”店主人被她颠来倒去的言词搅昏了脑袋,一时之间眼前绕转着两圈亮闪闪的金星。“咦?驿道旁居然开设了一间茶亭。”

局面已经接近失控的地步,也不知是幸抑或不幸,堂前突然响起第三批来客的叫唤。

茶亭里的人同时回头。

泥土道旁,一双璧人等候着店家的招呼。新进的客倌明显是一对年轻夫妇,其中的媳妇儿挺着五、六个月大的圆月复,却无损她艳媚到了极点的娇态。一旁的男子约莫高出妻子一颗脑袋,身量、气质、年岁在在与已经坐定店里的年轻相公差不多,手臂正保护性地环住爱妻的柳腰。

“大捕头,茶亭里头还有东西吃呢!”美妇娇滴滴地灿笑。

她丈夫似笑非笑的,打量了另外两名客人一眼,搀扶妻子自动就定位。

“停下来进点儿食物也好。”大捕头平缓地吩咐下去:“店家,与那位相公同样的饮食,麻烦弄一桌上来。”

这封夫妇也要“一样的”?

掌柜的终于确定一件事──今天铁定是凶煞日。

“是,小的马上备妥。”他哀声叹气地走向膳厨。

素问万万料想不到仲修的大哥、她崇拜到心坎里的偶像──天下第一名捕闻人独傲会平空冒出来。

八成是仲修那小子暗中飞鸽传书给大哥,召唤他前来助拳。此刻敌众我寡,她单枪匹马的似乎打不过人家。

不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偶像来就收敛。

“慢着!”她叫住掌柜。“刚才撤下去的酒菜还没动用过,菜色新鲜,你先端给客人填肚子。”

朝云姊姊向来和她交好,日前又怀有身孕,可不能让人家饿着了。

“姑娘不是批评那桌菜肴只配喂狗吗?”店家八成气到最高点,居然开始回她几句风凉话。“小店若拿狗食招待客倌,只怕又会被‘其它人’错当成黑店呢!”

泥人也有土性子的至理名言,再度得到充分的印证。

朝云忍俊不住,咯的一声娇笑出来,再赶紧捂住红嫣的唇瓣。

“闭嘴!”素问清弱的面容透染出尴尬腼腆的微红。“你照我的吩咐去做就是了,啰唆什么?顺道替我冲一壶参茶。”

参茶?三名旁听者同时触动敏锐的危险感应,尤其是仲修。

来了,来了!他暗叹。

掌柜的已经懒得再与她瞎缠,旋即取来她要的东西。

“您的参茶。”多做事、少说话,方为长命保身的上上策。

“喂,你这算什么破茶壶呀!”她又想找麻烦。

当然啰!掌柜的告诉自己,她连微不足道的筷子都能挑三拣四,遑论一把比两根竹筷显眼的陶壶。

“客倌有何高见?”他翻个白眼。

“参茶必须用白玉壶盛装,才能喝出上等的美味,不过你这间破店想来不可能收藏着白玉壶……”索间矫装出一副深思的表情。“这样吧!你拿一只白瓷杯过来。”

好啦!再傻的家伙也该明白,仲修大爷这回真的惨了!怒火正炽的妇道人家报仇来了。

他扬起可怜兮兮的眼神向对桌的老哥求助。闻人夫妇只能回他一记“明天阳光依然灿烂”的安慰视线,曾素问不会当真毒毙他,顶多让他捱受一顿头发晕、肚绞痛的活罪而已。

“瓷杯来了。”掌柜的台词越来越少。

素问接过瓷杯。“啊,我的锦帕弄脏了。”而后,有点污秽地、违反健康原则地,她掏出一条沾满尘沙的手巾,任它飘进陶壶里。她轻轻搓揉几下,拧吧,手巾恢复原有的色泽,而黄澄澄的参茶也当场搅和成不透明的褐浆。

皓腕倒出一杯“十全大补汤”,递给掌柜的。“喏,给你。”

“我不渴。”店家拚命摇手。“士”可杀、不可辱,卖茶人“士”也一样。

“废话,你配喝本姑娘玉手亲自斟倒的参茶吗?”素问白了他一眼。“替我端过去给那位公子。”

仲修的脸色霎时转成青黑。他必须经过这一番“恶心”沥血的试炼吗?

“嗯哼──”闲人独傲轻轻咳嗽一下,手足天性让他不忍心目睹弟弟即将吃瘪的窘状。

仲修缓缓起身,决定他不能继续保持静默。非常时期,唯有采取非常手段!

“素问,你先听我说几句话好吗?”他温和冷静地开口。

“待你饮尽这杯参茶再说。”她拒绝瞟往受害人的方向。

起码她还愿意回复他的请求,有问有答,这已经算有进步了,仲修感到非常安慰,也非常确定自己应该施加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蛮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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