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到底是谁？是人是鬼……为什么由半空中出现，又带著我们飞行……”
雪影浑身一震，脸色迅速变得惨白，她垂下眼睫，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把毛毯放在地上后，默默地走出去。
洞穴内的气氛十分奇异而凝重，浩介薄唇紧抿，呼吸紧绷而急促；只差没吓昏的奈美和小岚则紧捉著他，嗓音颤抖且支离破碎：
“学……学长……她是鬼……她一定是鬼……我们遇鬼了……怎么办……怎么办……”
浩介冷峻刚毅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拾起地上的毛毯，披在两个连连发抖的学妹身上，语调依旧沉稳而有力：
“快过去烘烘火，把自己弄乾，别感冒了。”
他冷凝深沉的眸光转向洞口，大跨步地走出去。
雪影背对著他，倚在一棵老梅树下，小小的肩头瘦弱得令人心疼。
雪影听到脚步声，回过头，目光与浩介紧紧纠缠在一起。她那秋水盈盈的瞳眸中，布满了最深、最浓烈的哀愁与无奈……
她避开浩介复杂的视线，偏过头，缓缓举起手在半空中书一圆弧……原本暴雪翻飞的气候竟在顷刻之间变为平静的晴空；她又一抬手……鹅毛大的雪花又纷纷堕下……
“看到了吗？”她凄凉无奈地微笑：“这就是我真实的身份－－雪仙子。我主管人间的雪，也是你们传说中『雪女』、『雪妖精』。”
血色慢慢地由浩介的脸上褪尽，他失神地紧盯住雪影，似有人掐住他喉头般，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时间彷佛全静止了，在绝对寂静中，浩介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愈来愈急促、愈来愈强烈……
直到一刺耳的尖叫声打破了这份静默。
“鬼！表！她真的是鬼——”小岚捂住双耳，惊天动地地尖叫：“雪女……雪女！浩介学长，她已亲口承认了，雪女就是鬼呀……”
一旁的奈美也声嘶力竭地大叫：“鬼——为什么捉我们？我们和你无冤无仇呀！为什么把我们捉来这裏？”
浩介大喝：“住口，奈美、小岚，是雪影把我们由雪崩处救出来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小岚已更激烈地吼著：
“她是雪女，就是她下了今天这场可怕的雪，你为什么要害我们？为什么在我们下山时下起暴风雪？把我们困在路中央，困在大风大雪之中……”
奈美也发狂般地大吼：
“雪崩，这场雪崩就是她搞的鬼……她想害死我们……她想把我们滑雪队的人全室口死在雪地裏……”
雪影瘦小的身躯掠过狂烈的颤抖，悲楚凄凉的瞳眸紧紧地望著浩介，声音发抖得几乎听不见：
“你……你也认为我想害你们，我想把你们害死在这雪地裏吗？”
“雪影……”浩介心底掠过强烈的不安，所有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他根本无法冷静下来思考……但他唯一的直觉只是不忍，他不忍看到雪影如此绝望无助的神情，他想扶持她，给她力量。
“雪影……”浩介的手才刚扶住她的肩头，小岚和奈美就同时迸出大叫。“学长，不可以！”两个女生奋力捉住浩介，把他往后拉，活像他碰到什么恐怖的东西般。
“学长，她是鬼呀，你千万不可以碰她，她会害死我们的……这场暴风雪把我们害惨了……青彦学长、光一和竹内他们还留在雪崩处，不知是生是死……”奈美眼眶一红，泪水一颗颗掉下来。
小岚也哭著说：“雪崩……整个山谷全乱成一团……不晓得那一块块石头有没有压到光一他们……他们……是这个女人害的，全是这邪恶狠毒的雪女害的……是你把我们害到这么凄惨的地步……”
两个女孩丧失理智地对著雪影又哭又吼，雪影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冰冷的绝望一寸寸地占据她的肌肤，痛楚的瞳眸定定瞅著浩介，哽声急促道：
“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们……我现在就去把你的同伴全救回来！”
一说完，她旋风似往上一扑。
“雪影！”浩介根本来不及捉住她，只见她往上一跃，迅速消失在天际中。
雪影以惊人的速度御风而行；在半空中被一白色的身影拦下来——霜影！
她焦急道：“雪影，你上哪儿去了？我到处在找你，你的工作还没做完呢，快回去执行任务。”
“我不回去！”雪影甩开霜影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前冲。“我要去救人，去把滑雪队所有的人全救回来！”
“什么？！”霜影大惊失色，紧追上去。“雪影，你千万别乱来呀！罢才你已丢下工作，救走了三个凡人；如果你又怠忽职守去救人，长老们一定会非常生气，会重重地责罚你的……雪影！”
十分钟后，雪影又卷回其余的队员——青彦、光一、早已吓昏的恬琪，以及在雪地上摔下斜坡而受伤的竹内及世岗。
把这五人带回洞穴之时，五人则而吓得眼神呆滞，脸色发青，不相信自己遇到的事……竟能在半空中飞行？
而奈美和小岚也吓傻了眼……她说要救人就真的把人全救回来了，她真的是法力无边的雪女……
奈美哭著扑过去。“青彦学长，光一，竹内……幸好你们全没事……”
一群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雪影冷漠地望著他们，丢下一句：“多升一点火，明天一早会有救援队的人来救你们。”后，迅速飘出洞口。
“雪影！”浩介也狂奔出去。“等一等，雪影！”他在雪地上拚命地奔跑，想追上那愈飘愈远的白色身影……不！他还有好多话要对她说，还有好多事情要弄清楚，她不能就这样消失了？
“雪影……”浩介的呼唤声，淹没在无边无际的雪花中……雪影缥缈虚幻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白茫茫的天地之间……
第四章
札幌
札幌是北海道第一大城市，也是个非常现代化的都市。城内飞机场、医院、学校、美术馆、公园……等多项公共建筑一应俱全。而北海道的最高学府——北海道大学，也们于札幌内。市立医院内，有几位滑雪队的队员是由大雪山被送回来札晃就医的；分别是因摔下斜坡受伤的竹内和世岗；以及在雪影还没来救他他时，把身上的御寒衣物全月兑下来给恬琪穿的青彦，他受了冻伤。三个女孩只是惊吓遇度，并无大碍。
浩介也住院了——他在雪地中因追寻雪影而狂奔了两个钟头，虽然他坚称自己没事，但院方仍认定他体力严重透支，且有月兑水现象，必须住院调养几天。
这天中午，护士才刚来打完营养针，方关上门。房门又被打开了。
“浩介！”恬琪抱著一束鲜艳的红玫瑰，右手拿著一篮水果，笑意嫣然地走进来。
浩介住院后，恬琪天天跑来医院照顾他，以他的女朋友自居。此时她正拿起花瓶，把昨天的紫玫瑰换掉，换上今天的花束，一边轻快地说：
“喜欢红玫瑰吗？这可是我找遍了札幌，所选出来最漂亮的二十四朵喔！你想吃什么？我削个水晶梨给你吃好吗？”
恬琪拿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来，继续说道：“早上我在家时，正好接到褚妈妈打来的电话，她打去你住的地方一直没人接，觉得很奇怪，就打来问我。你放心，我没告诉褚妈妈，我们差点发生山难的事，只说你这几天在训练滑雪社的新生，早出晚归时间不一定……我告诉褚妈妈，我们也快开学了……”
恬琪滔滔不绝，但坐在床头的浩介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绵远深沉的眸光投向窗外，札幌这边也是小雪纷飞；但大雪山的雪……在那白茫茫、无边无际的雪地中，她那小小的、纤细得令人怜爱的身影……